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打著舌頭把“學姐”兩個字憋了回去。
沈星湛看著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感覺喝醉的不止是曇希,還有自己。
否則,他怎么會覺得,喝醉酒的曇希不但特別可愛,
還特別像陸苒兇他的樣子?
“所以你剛剛在視頻里——”
曇希哦了一聲,關掉了現在還通話中的視頻:“那時候我在前面公交站坐著,怎么樣,是不是天衣無縫?還好這個公交站一到晚上連個燈都沒有,特別好藏。”
沈星湛暗道,的確天衣無縫,背景昏暗到他愣是沒認出來曇希就在自己家附近兩百米不到的地方,而且,他們不但站在一片天空之下,頭頂還是一模一樣的煙花綻放,聲音都重合了,他卻還是沒有察覺到。
因為,之前從未想過,曇希會來找他,會出現在他的家門口。
他忽然皺了皺眉,本能覺得自己因為曇希的出現,忽略了點什么,卻又不確定到底是什么。
“什么時候到的?”他想抓住內心一閃而過的思緒,隨意問道。
“剛到不久。”
沈星湛盯著曇希肩頭覆蓋著那一層薄薄的雪花,攥著傘柄的手緊了緊。
海市今夜已經下了一整晚的小雪,雖然雪花落地即化,但總歸是冷的,肩膀這么多雪,證明她已經在外面站很久了,而且剛剛他抱她的時候,曇希渾身都浸著涼,怎么可能剛到不久。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下意識又問了句:“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這邊的?”
曇希的目光在隔壁的建筑上一閃而過,道:“公司那里你資料上寫著呢。”
她當然知道沈星湛家住在那兒,兩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因為,他家隔壁那棟兩層的小房子,是父母留給她和外婆的。
陸苒十三歲以前都住在這里,父母去世后,她轉學加跳級,跟外婆搬家去其他地方。
之后,陸苒大學考上海戲,又和外婆一起搬回這里,只不過因為要上學,所以只能外婆一個人住在這里,她一開始住校,后來和宋思卿在學校附近合租,每周會抽時間回來看外婆。
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著她從前的回憶,讓她格外熟悉。
曇希的腦海里,回憶東一頭西一頭攪動著,她想起了外婆,有點難過,想哭。
自己的確是上頭了,干嘛要來這里找哭。
她模模糊糊的抬起眼,看著面前的男人。
在這個醉酒的除夕,曇希站在自己從前的家門口,看見沈星湛走出來的時候,忽然覺得肩頭松了許多,混沌的大腦來不及分辨這種感情,只想痛痛快快的做一回從前的自己。
至少,沈星湛一直在這里,從未離開過。
她很安心。
......
除夕的午夜,這里熱鬧又寂靜,熱鬧在天上,寂靜在街邊。
橙黃色的燈光傾灑在柏油路面上,這條路不寬不窄,是曾經陸苒上下學的必經之處,天空中,雪花紛紛揚揚,在燈光下打著旋兒飛舞,染成了金色,像是磨碎的金沙被風卷起。
細細的聽,好像能聽見它們簌簌舞蹈的聲響,蘊藏著某種奇妙的旋律。
“你不用再送了,我一個人打車回宴居,就好,”曇希肩頭披著沈星湛給她拿的羽絨服,和他并肩走在這條路上,因為醉酒產生的暈眩,話語斷斷續續的,“而且,今天是,除夕,你再不回去,叔叔阿姨該擔心了。”
沈星湛一直撐著傘,見到她話都說不連貫,更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回酒店:
“你視頻里都聽見了的,我媽說她去睡了,餃子也提前煮了,我會陪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