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后微有響動傳來,班楚心遽然轉身,映入眼中的,是于黑暗中靜立著的清瘦男身。
班楚心唇角微勾,這身影她是認識的,且不同于第一次見時那身略顯寒酸的裝扮,此刻的他,換就上一身水墨色綢面長袍,倒顯得順眼了不少。
班楚心看著面前的身影,略帶笑意道:“公子若要來賀我家老夫人古稀之喜,可是尋錯地方了。”
申屠峻盯著班楚心,對于她的笑言默然置之,只冷冷道:“我都看到了。”
班楚心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事,面上帶著宛然的笑意,只看著他,卻并不答話。
申屠峻見她默然不語,繼續道:“那婢女的尸身被竹身穿透,扎在石壁的縫隙上,這需要力氣很大的人才能完成,可我看那個太監手臂綿軟無力,恐怕殺只雞都難。”
“如此不夠精密的布局,恐怕很難騙過所有人。”
班楚心微含笑,她確實是找了殺手在壽宴上弄出些聲響,并且也囑咐過他,要將事情鬧大,引得眾人過來,不曾想卻是用了這么個殺人的方法。
“不錯。”班楚心微微點頭,“此人行事雖狠辣雷厲但心思卻不夠細致,看來以后是斷斷不能再用他了。”
身后白苓聽見不由驚愕失色,畢竟是雇兇殺人,本以為自家小姐也會推脫辯駁一番,沒想竟這么輕易就認下了。
見班楚心神情淡然,不見絲毫緊張遮掩之色,申屠峻不由暗暗斂了神色。
“你在壽宴上唱這一出戲中戲,究竟意欲為何。”
班楚心笑意盈盈,卻是不答,眼眸一轉突然轉了話頭,“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申屠峻對上其深邃的雙眸,還未答應,便已聽見班楚心清冽的聲調傳來,“公子對如今赫連家的天下,有何看法。”
申屠峻眸色微凝,看向班楚心的目光亦多了幾分暗暗的思孚。片刻,他輕聲道:“承平盛世,民康物阜。”
班楚心突然的嗤笑打斷了他的話,申屠峻不由蹙眉。
“這并非公子的真心話。”班楚心抬眸望向他,淡淡道:“如今陛下已近大衍之年,身邊皇子也多臨羽翼豐滿之際,朝中各方勢力看似互不相制,卻在暗尋泰山可倚。若要我說,不過一句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罷了。”
班楚心清冽的視線凝著他,沉沉靜聲道:“方才公子問我今日一事意欲為何,相信公子也不難看出,如今的赫連家方比一泓表面平靜的湖水,但水下卻是暗潮涌動,若是投入一粒石子,暗流或許會化成陣陣漣漪。今夜一事,便是這投入暗流中一粒小小的石子,或許現在的它還激不起波浪,但只要它被投入其中,帶動一絲波紋,那波紋便會推擠著周遭的水面,一層涌向一層,最終,必會聚成擊潰堤壩的巨浪。如此場面,公子不想看么?”
申屠峻眸色幽深,語氣中寒意深深,“你想拉我上船?”
班楚心笑意盈盈,“河面越平靜代表河底越深,人在水面游走一旦踩空十分危險,若多一人相扶,自也多了一分安穩與勝算,不是么。”
“我不明白。”申屠峻冷冷一笑,搖了搖頭,“為什么是我。”
“你今日在宴會上的表現已令眾人側目,不論太子抑或其他幾位皇子,都會是你盡快達到目的的捷徑。他們有權勢,有地位,這些可以為你省去很多麻煩。而我,不過是大家口中叛賊的余孽,是不該出現在這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