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班楚心故作不解道。
伸手撇去杯壁邊緣的茶沫,三夫人輕聲道:“楚清住在這里,也有些時日了吧。”
班楚心眸色一凜,隨即被她掩蓋了下去,“姨娘果然見微知著,可這件事我也只是粗有眉目,若要細細謀劃下去,恐怕也是不易。”
“是啊。”三夫人微微一嘆,“楚清性子雖弄性尚氣,也亦沖怒,但也絕非心拙口夯之人。若想要利用她做番文章,必要好好籌謀一番方可。”
班楚心凝神望著三夫人,“這是自然。姨娘思慮一向周全,利析秋毫。可有一事,楚心還想弄個明白,”
三夫人低頭徐徐吹散茶盞中的熱氣,輕聲道:“什么?”
“姨娘如今所為,是為了什么?”
班楚心淡淡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楚心自以姨娘一貫行事謹慎,鋒芒挫縮,并未威脅到大夫人什么。而且大夫人對姨娘的態度,似乎也不是視之為敵的樣子。某些方面來說,大夫人顯貴的娘家身份是班府的護身符,便也同是姨娘您在此安身的保障,姨娘又為什么一定要扳倒她。”
對父親有情,妒意使然?
不會,班楚心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眼中有無愛意,她分辨的出。她并不愛父親,這一點班楚心可以確認。
不甘被人踩在腳下,聽之任之?
也似不像,方才見她娓娓道來之狀,眼中浮現的神色并非不甘,也非嫉妒,反而,更像是帶著一些恨意。
三夫人目光微涼,隱有光華曳然。她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心兒可還記得,那日在去往善化寺的馬車上,你曾問我,為何要日日捧著這手爐。”
班楚心點了點頭,道:“自是記得。”
三夫人忽的笑了,她的嘴角仿佛只是牽動,那淡薄的笑意轉瞬便不見了,只徒了累卵欲傾般的痛楚沉重,凄楚無比,“心兒以為這里焚的是什么,貴重香料?無名花木?”她看著班楚心,神色有焦苦的頹然,冷冷道:“這里面,是致人不孕的番紅花。”
班楚心微怔,不語的盯著她,聽她繼續說著。
“我初初嫁來班府的時候她便將這手爐送給我了,我略通些醫術,又怎會不識這爐中焚的是番紅花。”她勉強笑著:“可即使識破又能怎樣,她若有心,任我解了這次,保不齊下次還會有更為陰損的手段。她是慶國公府的人,而我不過區區平人之女,偶然被老爺看中帶回了府中,無權勢無依靠,我想要在這里活下來,便不能與她爭,與她斗。所以我日日帶著這香爐,從不曾離身,既是示于她看,也是為著提醒我自己。”
她垂落了目光,神色間有哀涼的凄痛,仿佛隨著周遭的燭火而來,將她一層一層纏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