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班楚心正要去東院請安,途經垂花門時,正見府內小廝三三兩兩的抬著行李物件兒,沿著游廊要向西面的內院走去。
行李算不上多,不過兩個稍大些的箱籠,并幾裹細碎物件兒。看這模樣,不是趕路太匆忙帶的少,就是家境稍顯窘迫,并無甚多財物可帶。
“新姨娘進府了呢。”看著那一隊提著行李匆匆而過的小廝們,一旁的白苓喃喃說著。
班楚心立在原地,目光平直。有輕柔的風自面頰微微拂過,吹落鬢角一縷發絲,柔柔拂落臉頰。
“我們走吧。”她收回目光,輕聲說道。
......
直到關嚴了歇室的門,班楚嫣才怒氣沖沖的擲了桌上的茶碗,恨道:“父親這算什么,就這么容易讓那不清不楚的女子進了門!”
大夫人站在門口看著她,面上的神色同她此刻的語氣一樣冰冷,“那還要如何,她到底懷了身孕,總不能趕了出去。”
班楚嫣聞言望向大夫人,語氣不甘,“可母親也不該如此好說話,倒叫那賤人小瞧了我們。”
大夫人冷冷一哼,“這件事中,我的想法本就是不重要的。你真以為我說一句不同意,那女子便進不了門了?”
大夫人暗暗順下口氣,走到桌椅前坐下,“與其讓老夫人迎了那女人進門,還不如我先松了口,這樣也能博得個賢良的名號,讓老爺與老夫人對我心有愧意。”
她穩穩安坐于椅上,目色清冷。自己已經丟了這管束府宅的權利,萬萬不能再與班冠文離了心。
區區一個姨娘而已,她還應付的來!
這邊略略安頓好,班冠文便忙去了韶年苑。此刻見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由林媽媽輕輕捏著肩膀,悠然閉目的模樣倒似已不再生氣。
“人已經安頓好了?”老夫人沒有睜眼,只淡淡問著。
班冠文恭順頷首,“安頓好了,從外院那里指了兩名丫鬟,就先伺候著。”
老夫人沒作何反應,只是又問,“給她撿了哪里住?”
班冠文聞言似是躊躇了一瞬,說道:“竹玉居東廂房。”
竹玉居…二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眼簾微動,緩緩睜開看著班冠文,末了,卻只是幽幽一嘆,“罷了,就按你安排的吧。”
班冠文點頭應是,看著復又閉上了眼睛的老夫人,猶豫道:“母親,兒子想此事夫人也受了委屈,不若,就將那剝了的治府之權重新還給大房吧。”
立在老夫人身旁捏肩的林媽媽只靜靜聽著,手中動作未曾緩了半分。
老夫人依舊是那副意態閑閑的模樣,聞言也不睜眼,亦不曾回應。班冠文等在原地,心中因著這份安靜而有些惴惴。
直靜了半晌,方才聽老夫人淡淡道,“不急,再等等吧。”
......
翌日韶年苑請安時,班楚心見到了這位剛入府的新姨娘。
因是家中新妾頭次露面,故而今晨請安的人來的很是齊全,就連班楚嫣亦裝飾齊整,圍坐一起。
因著新姨娘閨名最后一字銜一顧字,眾人便喚顧姨娘。
顧姨娘祖籍江都,因自小便生長于此,故而舉手投足,一顧一盼間,皆是揚州女子的溫婉嫻靜。但見她微垂面容,略含淺笑,雖不及三夫人艷麗的面貌,但尚是神清骨秀,姿容秀美,頗有杜甫詩中,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的美感。
許是初來乍到,又不甚熟悉高門富戶里待人接物的規矩,因而這位顧姨娘待眾人格外恭謹守禮,甚至是有些謹小慎微的。
她屈膝跪于軟墊之上,由身側仆婦手中接過請安茶,盈盈拜下。
班楚心靜靜于一側看著,清麗的雙眸越過顧姨娘凈白的面容,無言望向了一側端坐椅上的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