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什么罪不罪的,倒是我還上了一課,從不知,這桂花還有這般禁忌。”
班楚心淺笑,“世間萬物,俱是有利有弊。桂花入藥,可做溫補之用,可若是用不得當,也是傷人的利器。”
正自說著,只見顧姨娘微微垂目,也不知是觸動了哪里的情腸,低低道:“是啊,世間萬物,有利便有弊。”
班楚心細細看她,只見她低掩的雙目下,有一片不易察覺的烏青,一看便知是用脂粉細細掩蓋過的。
憶起有丫鬟無意間提起,說是顧姨娘歇室每晚總見燭光,俱是夜已極深才肯熄下,班楚心默然,想是每每夜深,總是無眠吧。
她與父親本無情誼,若不是這腹中突來的孩子,那她余后的生活,也不必與這高門深院糾纏一處了。
班楚心假意不見,淡淡含笑,“姨娘入府也有些時日了,住的可還習慣?”
顧姨娘盈盈笑著,“習慣,院子里的人也頗為周到。”
“那便好,孕中忌多思,姨娘只消好好將養便是了。府中已是多年未添子息,姨娘這一胎,父親必然重視。”
顧姨娘柔柔一笑,伸手去拂那尚未隆起的小腹。
“我不求其他,只望這孩子能順利降世,平平安安一生就已足矣。”
她微微頷首,鬢角一縷碎發松松垂落,被清風一帶,便柔柔拂至面頰。
她伸手去攏,玉手微抬,腕上一枚精巧手串映在陽光下,有淡淡瑩然光輝搖轉不定。
班楚心眸光微凝,淡淡笑道:“姨娘所佩手串倒瞧著眼生。”
顧姨娘聞言垂下手腕,微笑道:“這是三夫人所贈,說是碧璽所制,可安神保胎。”
班楚心笑容依舊平和,“如此難得之物,可否讓楚心一觀。”
顧姨娘哪有不允之理,輕輕褪下腕上手串,遞與了班楚心。
那是上好的紅色碧璽,個個圓潤如指頭大,皆以瓜瓞綿綿圖樣繪就而成,寓意吉祥。班楚心捏在手中,指尖細細摩挲著。
“果真是好東西呢。”班楚心輕輕笑著,將那手串交還了回去,“三姨娘有心了。”
顧姨娘接過,不由笑道:“三夫人性情平和,為人也頗友善,那時江都一事…”言此她面上微有難堪之色,而后道:“她也好言勸慰過我。”
班楚心靜靜含笑,“三姨娘一貫和順。”
顧姨娘輕輕一笑,頷首重新佩上手串,“其實未進府之前,我心中還百般擔憂,平素曲中常演勾心斗角之事,故而心中極怕。如今成了這府中人,知道大家尚算和氣,也有人真心關懷,心里也覺些許安慰。”
班楚心唇邊笑意略略一滯,含笑道:“姨娘尚覺舒心便好。”
閑言片刻,顧姨娘的身影漸漸消失于長廊一角。班楚心清淺的視線停留于那長廊盡處,良久后方才默然收回。
白苓輕輕靠近,小聲問道:“小姐,可是那枚手串有什么問題?”
班楚心的目光微微隱入下垂的羽睫之中,緩緩搖頭道:“沒有。”
遠處忽有腳步聲靠近,白苓抬頭,見是青嵐居一名小丫鬟正朝這邊走來,身后還跟著一個身著別府衣衫的小丫頭。
小丫鬟走到班楚心面前,伏其耳邊悄聲道:“小姐,這小丫頭說是有東西交給您,問她是誰家的也不說。”
班楚心聞言望向那小丫頭,只見她垂首立于原地,兩手握于身前,靜靜拎著提漆木食盒。
再細觀那丫頭衣飾,鮮衣繡裳,倒不似普通小戶家的丫鬟,且安靜侍立的恭敬模樣,也似高門大戶家教導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