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考慮過,次人入侵對紅河人、灰語人都屬于災難,對‘地下方舟’則未必。”
“只要次人們打不進‘地下方舟’,只要‘地下方舟’對外的物資交換依舊能占據這片地區走私生意的很大一部分份額,次人們大概率會和他們和談,最終達成一定的合作協議,反正對魚人、山怪來說,這些家伙一直躲在地下,也不會礙到自己的眼睛。”蔣白棉附和道,“而對‘地下方舟’內的迪馬爾科來說,和誰合作不是合作?”
這時,白晨插了一句:
“魚人、山怪和‘地下方舟’的關系可比紅石集現在鎮民和‘地下方舟’的關系近。”
“也是,他們的祖輩和迪馬爾科的先祖一樣,都是這座城市的原住民。”蔣白棉略作回憶,表示贊同。
韓望獲跟著說道:
“最近幾年,因為走私生意的競爭,不管紅河人,還是灰語人,都和‘地下方舟’鬧過不愉快。
“‘地下方舟’想趁機洗牌也很正常。”
說到這里,韓望獲突然自嘲一笑:
“這件事情應該不用我來操心了,之后就交給你們了。”
蔣白棉當即說道:
“其實你沒必要這么想。
“宋警示者對次人的態度一直很平和,并不介意你是什么出身,而且,他對你以前的表現很贊賞,認為你真正地當好了紅石集的治安官。他有暗示我們,只要你沒做過出賣紅石集的事情,他就當不知道你是次人這回事。
“韋勒這個人你也知道,很好說話,只要你沒有漂亮老婆,他還是值得信任的。
“嗯,現在暫時就宋警示者、韋勒和我們四個人知道,而我們過幾天就會離開紅石集,這一輩子都未必還有機會回來。”
韓望獲沉默下去,過了一陣才緩慢說道:
“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當我次人的身份被發現,哪怕只有那么幾個人知道,我也會有種沒穿衣服在外面行走的感覺,尤其是我努力表現勇敢、正直、公平的時候,一想到這里有人知道我是次人,我就覺得自己是個小丑,在表演滑稽戲。”
他頓了一下,嗓音變沉了一點:
“而且,我會忍不住去想,萬一,萬一哪一天宋警示者把我的事情告訴了新來的主教,萬一哪一天韋勒從走私商人那里弄到了酒,喝得醉醺醺的,不小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了……
“這發展到最后,我的想法肯定會變成:如果宋警示者和韋勒都不在這個世界上,那就沒有意外和風險了。”
韓望獲吐了口氣,低笑了一聲:
“惡念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還是趁早遠離比較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蔣白棉已經不好再勸,只能轉而說道:
“我們盡量在你離開前把事情調查清楚。”
韓望獲微微點頭:
“既然宋警示者他沒有惡意,那我也沒必要急著逃離,可以多留幾天,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呵呵,包括答應幫你們搜集的‘機械天堂’資料。”
…………
告別韓望獲,回到吉普上,龍悅紅回頭望了眼大門依舊敞開的小樓,由衷感嘆道:
“我第一次知道,‘人’這個身份竟然這么重要。”
蔣白棉“嗯”了一聲:
“那些次人的祖輩當初何嘗不是正常的人類,但當災難降臨,畸變發生,舊世界毀滅,他們和他們后代的命運就被永久改變了。
“我挺欣賞韓望獲的,他沒有屈服于這樣的命運,一直在努力地抗爭。”
商見曜趴在車窗上,看著小樓越來越遠,突然說道:
“要不要把他發展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