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千秋的面色凝冷:“因運河堵塞,漕運幾乎斷絕,運河沿岸的四十余萬漕夫,已連續數月生計無著。所以彌勒教得以在高郵聚眾近萬,為禍甚烈。所以總管帶隊親往,打算將這群彌勒教的賊人一網打盡。
且不止是北面,今年常州干旱,太湖水位下降三米,也影響到了京杭大運河,那邊不止是那些漕夫受罪,地方上也有許多饑民嗷嗷待哺。可常州的地方官卻勾結地方豪族,將朝廷頒下的賑災錢糧,貪墨近半,以至于太湖之北邪異叢生。”
李軒的面色,不由微微發白。
心想這就是視角與眼界的區別,他查案只著眼于南京一地。仇千秋卻放眼于南直隸,甚至整個天下。
“自然,只憑這些漕夫與災民,還成不了氣候。背后應是另有其人,掌握著極大權柄,甚至可能是握有軍權的軍中人物。”
仇千秋在談話間,已經書就了一張文書,同時按上了印信:“我會傳告各地,同時查封上善行與有關疑犯。然則茲事體大,此案由我直接接手。你們也可以繼續查,有什么線索,可及時通告于本座。”
談完了公事,李軒就準備告退,仇千秋此時卻與他說起了家長里短:“小軒,最近你娘親身體,可還好啊?”
“她身體很好,今日還跟人對吼了小半個時辰,中氣很足。”
李軒心想老頭,人家仇世叔在念叨著你媳婦呢。
仇千秋不由失笑道:“是素家那丫頭吧?那張嘴的確是不饒人的,可好在她人是知禮的,也是為了你娘好。詩雨啊她就是太心善,以至于什么人都往她身邊湊,就如那席應夫妻,硬生生被她養出了一只白眼狼。”
“確實,嫂嫂她為人很正,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李軒心神一凜,心想這位對他們家的關注度真是不同一般!
素昭君今日是為家里的一位外管家貪墨家中銀兩,與劉氏起了沖突。可這事,還是李大陸為他打聽得來的。
仇千秋接下來卻又轉移了話題:“我聽說,小軒你昨日去了國子監,登上了問心樓頂?”
李軒如實答著:“確有此事,小侄現在已是理學護法。”
仇千秋不由贊嘆不已:“真不愧是詩雨的孩子。這份天資,這份心性,真是冠絕天下。”
“世叔謬贊了,小侄只是僥幸而已。”李軒已經生出了幾分不耐,忖道這位仇世叔到底想跟他說啥呢?這么東拉西扯,讓人云山霧罩的。
可他現在只想盡快將那三艘船的下落找到,哪里有功夫與仇千秋閑扯?
可接下里,他就聽仇千秋嘆道:“我有時候真羨慕你爹,也有些后悔當初。如今老夫雖是大仇得報,武道有成,即將攀頂天位。可因膝下荒涼,常常顧影自憐,可嘆我這一身武學,上佳法器,萬貫錢財,卻都無人繼承——”
李軒初時沒聽懂仇千秋的言下之意,只當這是他老人家發的牢騷,直到他走出朱雀堂被風一吹,才猛然一醒。
心想我艸,這位仇世叔分明是想讓自己給他當兒子啊!
而等到李軒心情復雜的返回他們的簽押房,就望見羅煙與樂芊芊兩人興奮的臉。
“我們查到揚州那邊有一個地方很可疑,很可能是他們制作猛火油的地點。”
樂芊芊臉上帶著紅暈:“還有,我們可能找到王記那三艘舊船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