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時,林紫陽那不能置信,飽含著不甘與怒恨的咆哮聲,在北固山的上空回響震蕩。
那位彌勒教的法師,則是神色怔怔的看著前方,面目呆滯。
那白霧與風渦,在爆炸之后就消失不見了,將一片狼藉的鐵甕城展現在他的眼前。
那年久失修的城墻已經徹底倒塌,可鎮江軍的七千精銳也堪稱是全軍覆沒。
彌勒教法師望見好幾千人或仰或伏的倒在城墻內外,基本都是血葫蘆的模樣,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息。剩下僥幸存活的一部分人,要么就是身處的位置較好,避開了絕大部分的爆炸威力。還有一部分則是修為較高,身體素質強大,卻都倒在了地上,發出了陣陣哀嚎。
彌勒教法師知道這些人多半也是活不成了,他擅于火法,所以知道爆炸后的高溫,會燒傷這些人的咽喉氣管,讓他們的每一個呼吸都成為酷刑。
除非這個時候,是有頂好頂好的傷藥供這些人使用,才能夠讓他們恢復過來。
甚至那些跟上去的妖軍——那幾百只強壯的熊羆與黑虎,也有一些軀體被炸成粉碎。剩余絕大多數都哀嚎著,趴在地上翻滾,掙扎,試圖破滅身上的火焰。
——那應該是猛火油,李炎等人將猛火油堆積在鐵甕城中央的幾個房屋內。
當爆炸發生,這些猛火油也隨之爆開。
而那些妖軍因行動敏捷,在白霧中的視力更佳,走在全軍的最前方,故而是首當其沖。
“這面粉也能爆炸?這可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這是彌勒教法師的一位師弟,他眼神懵懂的走了過來:“師兄,這可如何是好?對面竟然還有這一手!林總兵那邊,怕是需要我等援手。”
“還援什么手?大勢已去,林紫陽那家伙已經完了,我們撤!”
彌勒教法師竟直接拂袖,轉身離去:“盡早走,否則遲恐不及,我們這些人都得死在這里。”
那師弟一陣錯愕:“這么快,可我們還有兩萬大軍——”
他的語聲戛然而止,只因他發現周圍那些從地面上爬起的將士們,無不都面現惶恐之意。此時再往遠處眺望,可以發現已經有不少人丟下兵器,往遠處逃跑。甚至有不少百戶,小旗之類的武官。
隨著這些人離去,從陣中逃跑的人竟越來越多,逐漸成人潮洶涌之勢。
甚至那幾十只身材魁梧的山精也在邁開腳步,往南面的方向奔行而去。
這位師弟在一瞬間,就意識到一件事。
山下的這兩萬人,只是林紫陽的新募之兵。而在一個半月前,他們還只是漕夫,是流民。
他們不但軍心未附,對大晉朝廷也依然心存敬畏。
而之前的林紫陽,只是以其權柄,軍勢,財力將之強行統合,可如今這位才剛舉旗起兵,就遭遇了重挫。讓這些親眼見到這慘烈一幕的漕夫,流民,哪里還能有絲毫戰意?此時的他們,又怎堪大用?
依然是在同一時刻,甘露寺方丈法性大師腳步踉蹌,口角溢血的從地面爬起。
——他其實傷勢不重,北固山的這場爆炸對于普通人來說固然致命,可對于一位開了第三門,修至九重樓境的武修來說,最多也就只是讓他們的肺腑遭遇沖擊而已。
真正打擊到法性的,是鐵甕城這場戰局的逆轉!
居然贏了?朝廷那幾千羸弱之兵,居然重挫了擁兵三萬的‘風君’林紫陽?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法性何必做這惡人?
那李炎兄弟,他們竟然有這樣的破敵之策,為何不早說?
他隨后面色兇厲,看向了前方多位被震得迷迷糊糊,陸續從地面爬起的黑衣人,眼眸中蘊育著無盡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