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韋真如被外放,官升六級都是稀松平常。
可李軒敬的卻是這位與他父親的交情,尤其在左副都御史席應倒向詹事府一系之后,正是這位在朝中給他們誠意伯府張目,所以他執禮甚恭。
“你這禮我可不敢受。”
韋真笑了一聲,同時側身一讓:“論官職你是當朝靖安伯,論儒門的地位,你是理學護法,換在其它地方,你我叔侄相稱無妨,在朝會上可別亂了規矩。”
李軒想想也對,他就直起了身,轉而抱拳一禮:“那么朝會之后,世叔務必與小侄隨山味樓喝一壺,讓小侄謝過世叔援手之德。”
“喝酒可以,謝就不必了。你我兩家世交,此為份內之事,何況我又不是沒好處。”
韋真拂了拂袖,然后又斜視那孔修德,還有更上方的太子:“唯獨這后患手尾,需要處理干凈才好,免得遺患日后。”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李軒背負著手:“叔父放心,李某絕非心慈手軟之輩,也絕非莽撞之人。”
“正該如此!”韋真不由滿意一笑,其實李軒的謀劃,他也知道一部分。畢竟有一些人,就是他代為奔走聯絡的。
可韋真還是放心不下,擔憂李軒過于年輕,對于太子及衍圣公的危險認識不夠,或者準備不夠充分。
直到今日他在朝會前望見李軒,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去年與你父親喝酒,你父親總與我抱怨,說賢侄你荒唐不堪,自己這個虎父怎么生了個犬子,說你明明有著絕佳的天資,卻不肯長進,如今親眼見了你,才知大謬不然。”
他含著感慨道:“實則是青出于藍勝于藍。”
就在這個時候,午門的上方響起擂鼓聲,左右掖門也同時打開。原本還三五一群,各自議論的群臣當即神色一肅,各歸文武隊列依序進入午門。
李軒首次參與朝會,不禁略覺新奇,沿途偷眼四下掃望著。
不過這新奇感很快就消失了,轉而感覺束縛與不適,這一路往太和門走,他都必須循規蹈矩,謹守禮節,不能有絲毫行差踏錯之處。
李軒不由心想果然還是六道司的生活更適合他,雖然也有上司管著,卻沒這么多禮數。
等到他們來到太和門的大殿內,分成文武兩班站好,太子首先趕至,面色沉冷的側坐于九級臺階之下。
隨著這位現身,眾多官員都發出了‘嗡’的一聲響,淺淺的騷動了一陣。
此時所有人,都已感覺到了風雨欲來。
這是因這十余載以來,太子是第一次參與朝會,參與御門聽政。
可這噪雜議論聲,很快就平復了下來,只因天子也隨后到來。這位才剛從山海關趕回,穿著一身重甲,盡顯英武之氣。
隨著景泰帝現身往御座之上走過去,這諾大殿堂內的眾官當即跪伏于地,口稱萬歲。
李軒慶幸自己入了六道司,否則這個時候,也是需要下跪的。
“諸卿都請起身。”
景泰帝坐下之后,就以銳利的目光睥睨群臣:“今日朕方歸京城,事務繁多。眾卿有奏章出班,無事散朝。”
此時整個殿堂之內,氣氛都是壓抑無比,許多人都抬目往太子方向看了過去。有些人躍躍欲試,卻都含著幾分遲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