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席歡顏頻頻迷路,縱使心有不甘,似也無濟于事,到了最后,她的心境竟是平靜如水,任由麋鹿東奔西走。
山中的雨不期而至,漸淅淅,漸瀝瀝,漸滂沱。
一支從黑暗中襲來的雨箭擦肩而過,劃破了衣服,席歡顏躍下麋鹿的背,冷靜地看著席告水的身影浮現。
“你明明能置身事外,所以說啊,太聰明了不好。”她在席告水眼中已是死人,席告水廢話不多說,幾只水箭齊發,儼然不死不休。
席歡顏身已倦,狼狽躲避,身上的傷痕一道一道添加,血侵染了半副衣裳。
席告水趁她病要她命,雙手從墜落的雨中穿過,凝聚起一條半丈水蛇,猙獰至極。
伴著一聲“去”,水蛇宛如活物,騰游沖刺,大張巨口!
席歡顏眼中的水蛇在無限接近,明明該恐懼躲閃,可她卻前所未有精神,也前所未有專注,仿佛天地間只剩下她和這條沖她而來的水蛇。
就在這條水蛇要吞下她的那一瞬,水蛇爆散成了水珠。
席告水愣了,她也有點恍惚,但恍惚之后是劇烈的頭疼。
“算你走運!”席告水只當是一個意外,立刻調用全部源力,召出了一條細長但威能更高的水蛇,蛇行雨中,宛如奪魂繩索,眨眼就要纏身索命。
席歡顏在抵抗頭疼的間隙看見了這條水蛇,蒙昧和清醒交織時,水蛇又爆散了開來。
她懂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沒懂,只是陡然間,漫天雨幕全炸了,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席告水身上多了幾個血洞!
席告水一鼓作氣,再而三,三而竭,又遇此幕,心神皆顫,倉皇地后退數步,見雨珠仍在炸開,慌忙朝外逃去。
心臟與腦袋都爆發出炸裂般的疼痛,席歡顏克制不住地蜷縮到地上,泥水與血混流,糊得她眼睛都睜不開,這場爆炸的雨似要將她溺斃......
席家村陷在夜色里,燈火最明亮的地方是族堂。
“咳、咳。”坐在堂中的席誓荀掩口重重地咳著,目光一直盯著那扇打開的院門。
他的孫子撫著他的背,“爺爺,你在擔心嗎?”
“沒什么可擔心的。”
他孫子卻不信,畢竟一方是族長,一方是席蒼古和顧兼暇的孩子。
院門外傳來聲響,他的孫子高興道,“母親他們回來了。”
席誓荀放下掩口的手,拄著拐杖坐正。
“父親。”席告云打先進來,渾身濕漉漉的,“人沒找到,山上霧氣重,又下起了雨,我們就先回來了。”
席誓荀眼眶含淚,“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就不該讓兼暇去除魔!”
“要不是我,村里就不會死那么多人了,歡顏那孩子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這不是您的錯。”席告云蒼白地安撫著他,誰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生的,可它已經發生了不是嗎?
信誰,不信誰,真或假,好像都無從判斷。
天亮后,到底該面對怎樣的現實?
席告云自己也想不太明白,然而第二天,命運已經替這個村子做出了選擇。
席告水連夜帶著伴侶、席穹東、席穹晚、席蒼平與席蒼勝一家收拾東西跑了。
席歡顏沒再出現。
她的父親,席誓荀,半夜自己出了門,淹死在了村東邊的小溪里。
小溪很淺,平常小孩子們最喜歡在那里摸魚抓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