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陽落山,天色黑下來,三郎才回到家里。家人收拾酒菜,擺到院子里的廊下。
三郎洗過了手臉,到桌邊坐下。對父母道“今日事忙,回來得晚了,爹爹媽媽莫怪。”
張炎有些心痛地道“也不必這樣忙。賺錢的事,總要細水長流。你這個樣子,若把身子累垮了怎么辦每日少賺一些,時間長了,也就積少成多。”
三郎道“以前農忙的時候,爹爹不都是沒日夜沒操勞一樣的。”
張炎道“哪里一樣農忙的時候,確實沒黑沒夜。可一年農忙才有幾天。咬咬牙,農忙的時節過去了,很快就休息過來。你現在不一樣,是天天如此。這樣不行的。”
三郎道“我那里雇著二十多人,我不做活,其他人怎么肯認真去做做生意,想要賺錢,不出力怎么行今年生意好,供銷社里的人天天催,不做不行啊。”
張炎沒有辦法,不好再說,只是讓三郎吃肉。
吃過了飯,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閑聊。
夜里的涼風起來,吹在身上,登時涼爽了不少。三郎把一盞新買的油燈掛在廊柱上,拿出一把小小的交椅展開,坐了下來。把褲腿拉起來,迎面對著風吹來的方向。
五郎在一邊道“哥哥,我看這燈上面罩著玻璃,做得極是精致。要不少錢吧”
三郎道“那是自然。一盞要三貫足錢,用的油也不便宜。不過這燈真是好,比蠟燭還亮,而且沒有煙,不傷眼睛。你好好上學,以后可以在這燈下看書。”
張炎聽了急忙道“三貫錢一盞燈,你怎么舍得花這錢三郎,你生意剛剛起來,處處花錢,要節約一點。更不要說,你借了二郎的錢,終究是要還的。”
三郎道“我明白。我是做生意的,晚上沒有這樣一盞燈,實在不方便。你們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次襄陽城,看官府辦的那些場。他們那里面,許多地方都有這種燈。”
五郎道“許多地方都有,天哪,這要花多少錢我們鄉下人家,賺三貫錢可不容易。”
三郎道“我問過供銷社的人,他們說這叫作工業品。剛出來的價格高,慢慢就便宜了。用不了多少年,我們大宋的人家,家家都要有一盞這樣的燈。”
五郎聽了不由就笑。這話說的輕松,做起來卻難。三貫錢一盞的燈,有多少人愿意買。
張炎聽了也不由搖頭。三郎做了生意,很多時候不知道在想什么,說的話讓人覺得是在做夢。
三郎抬起頭,讓風吹進自己衣服里。夜晚的涼風,讓滾燙的心冷靜下來。
過了一會,張炎問道“三郎,一直不好問你,今夜問一問。你的葦席社一年能賺多少錢”
三郎道“若是都像今年夏天的生意,幾百貫是能賺的。不過,葦席這種生意,就是夏天最好,其他時間必然比不了。在我想來,一年能賺超過一百貫,也就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