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王青秀問道:“此次回汝州,你欲待如何?”
王宵獵道:“保境安民。第一件事,平定地方。汝州治下不該有盜匪,不從朝命者,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必須要剿滅。第二件事,要讓百姓吃飽穿暖,生活安樂。”
王宵秀微微搖了搖頭:“談何容易?你不在家里,不知家里亂子。自金兵去后,周圍不知道有多少強人。以前汝河里面商船如織,現在冷冷清清。我們百姓人家,都是躲在哪里,哪個敢亂走!”
王宵獵笑道:“姐姐,我現在是汝州知州,可不是百姓人家。手下一千兵士,汝州周邊不必怕了哪個!你放心,到年底,我必讓汝州平靜下來!”
聽了這話,王青秀不由失笑:“我倒是忘了,你現在是知州了。朝廷也是奇怪,你還不到二十歲年紀,怎么就做知州了呢?這官有些隨便了。”
王宵獵道:“現在是什么時候?手中有兵,占住地方,不反朝廷,就會封個官做。官位能不能真正坐穩,就要看自己本事了。”
王青秀想了想,小心問道:“大郎,那你覺得自己——能不能坐穩?”
王宵獵道:“我愿意帶兵回來,就必然能坐穩。現在宛洛之間,就只有翟太尉兵力強過我,只要自己不犯渾,這官就能做下去。”
王青秀哪里知道這些?微微點了點頭,坐在那里想心事。弟弟回來,一家團聚當然是好事。可現在不是以前,弟弟又做了汝州知州,多了許多事情。父親生前做官許多年,不過是通判而已。王宵獵帶兵數月,就做了知州,王青秀難免心中嘀咕。現在這官,跟以前不一樣了。
沉默良久,王青秀道:“以前朝廷官員做官都要回避,不能在家鄉做官。現在你做汝州知州,我倒不知道該怎么做了。依你看,我是該去州城隨在你身邊,還是留在鄉里?”
王宵獵道:“留在鄉里吧。這是我們老家,總要有人照顧。再者你到了州城,有許多麻煩。”
王青秀點了點頭:“如此也好。我是個愛安靜的人,去了州城也覺心煩。還有,我留在鄉里,該做些什么營生,你先定個規矩下來。若要擴大家業,我自會去做。若不要,你也要說清楚才好。”
王宵獵道:“不必了。只要能安身立命,夠家里面使用,不要去做生意。還有,家中只有我們姐弟兩人,不要去買田地。現在有的,也都賣了,留些園地就好。”
王青秀一驚:“沒有地如何使得?我們鄉下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地。你做知州——對了,現在做知州,你每年的俸祿從哪里來?朝廷發不方便吧?”
王宵獵苦笑:“姐姐,現在官家連在哪里安身都拿不準,哪里有錢發俸祿?這官不似從前,沒有錢糧到手。不過,官印還是有的,本州的錢糧都在我的手上。”
王青秀點了點頭。這個道理她懂。朝廷沒錢發,給個官職,看官員自己的本事。一州錢糧,都是知州說了自,也不需要朝廷發錢。
想了想,王青秀道:“既是手上有錢,當然就要買地,建處莊子。若不然,錢有什么用?”
王宵獵道:“錢當然有用。日常里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不都是要錢?只不過,不要置辦田產土地宅院,不要雇傭奴仆——”
王青秀又吃了一驚:“連奴仆都不要雇傭了?似王忠那些人,該如何?我一個守偌大家業,如何守得過來?不說一個婦道人家,便是大漢也沒辦法。”
王宵獵道:“我自會派人來,你不必擔心。不雇傭奴仆,不占田地,省了許多麻煩。姐姐,我們一家的婦貴,都在我的官身上。官做不下去,置辦再多產業都保不住。”
王青秀有些懂,又有些不懂。做了官,賺了錢,不置辦產業要錢有什么用?依王宵獵說的,這官有些蹊蹺。什么叫作富貴都在這官身上?自家辦了產業,難道還會被奪走?
此事王宵獵也沒法說明白。這幾年間,整個天下好似換了個樣,許多人都還沒有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