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聽了就笑:“客官說的什么話!知州是個本分人,不會做這種事的。”
張均只是笑笑,沒有回答。買綢絹只是自己的借口,沒有必要多說。
見主人沒走。張均心中一動,問道:“聽說金兵攻破鄧州,劫掠并不嚴重。自靖康時候起,朝廷就議論遷都來此,聚集物資不少。現在的鄧州官庫里,應該堆積如山吧?”
主人家搖頭:“劫掠雖然不重,值錢的東西還是被搶走了。官庫里剩下的,多是刀槍弓弩,值錢的一概沒有。一州之地能養多少兵馬?對知州沒多少用處。”
張均聽了暗暗點頭。王宵獵最在意的,就是存在鄧州的刀槍弓弩。什么金銀寶貨,王宵獵還不在意呢。有了武器,有了人,就有了武力。亂世之中,武力在手,什么搶不來?
說到這里,主人家嘆了口氣:“我家三兒,以前就在官府當差,與現在的知州熟識。現在得了知州的提攜,也有官在身。可惜現在鄧州商旅不通,市面蕭條,卻沒多少在手。”
依宋朝制度,中上等戶要服差役。這主人在城中繁華之地有一家客棧,有人在官府當差是必然。不過能與知州搭上關系,就是自己福氣。不過看主人樣子,當著這官,并沒有撈到多少錢。
張均道:“亂世之中,留得性命就是福大。等金兵退了,一切自然都有。”
主人家聽了搖頭:“金兵如何能退?去年金軍來襲,我看得分明,他們極是兇悍。小老兒活了五十多年,何曾見過那樣兇悍的軍隊?我大宋的軍隊,萬萬比不過的!”
說完,看著遠方,好似回憶當日情景。
張均卻不發為然。都說金軍強勁,自己卻沒有見過。王宵獵一軍,連勝金軍兩次,自己可是見得多了。鄧州靠南,以前就沒有宋朝的強軍駐這里。這老兒目光太短淺。
過了好一會,主人才道:“當日金軍到了鄧州,只向城頭放了幾箭,官軍便就四散而去。金軍幾乎未死一人,便就占了這偌大的鄧州城。如此厲害,如何抵擋!”
張均道:“那是城中沒有合格將領,不敢迎戰。若是緊閉城門,不信金軍能攻下來。鄧州城里又有人,又有軍械,金軍難道飛進去?”
主人聽了,上上下下打量張均。搖了搖頭:“你當過兵么?知道如何打仗嗎?城里的官兵都知道打不過金兵,早早逃了,你一個百姓又知道什么!”
張均渾不在意,笑瞇瞇地看著主人。
攻破太原,特別是破了開封府之后,金軍南下幾乎沒有遇到阻礙。在河東和河北,還有一些城池金軍攻不下來。過了黃河之后,金軍兵鋒所指,幾乎無人可擋。很多時候到了城前,向城上射一兩箭,宋軍就乖乖打開城門投降。真正望風披靡。
在很多宋朝百姓眼里,金軍就如同惡魔一般,不可阻擋。聽說金軍來了,快快逃走就是,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念頭。此時正是金軍最強的時候,未遭敗績。
金軍真這么厲害?未必見得。但風頭正盛,對戰斗力確實有很大加成。理性分析,宋軍的人力物力都不弱于金軍,只要真地有勇氣與金軍作戰,金軍不可能有這么大戰果。但戰爭往往不是理性的。戰場上表現出來的,很多時候與分析相差甚遠。
從一觸即潰,到后面慢慢開始敢與金軍對抗,再到后面勢均力敵,宋朝的改變是一步一步來的。歷史上,先是和尚原,再是黃天蕩,這兩場大勝挫了金軍銳氣,給了宋軍信心。有更多的將領,愿意站出來與金軍死戰。一點一點地,改變了雙方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