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邵凌和牛皋兩人扎營。太陽剛剛落下山去,就有探子回來,說楊進被阻于漢水邊。因為漢水冰封,又沒有渡船,一時之間無處可去,只能駐扎在樊城鎮里。
回到帥帳,牛皋美美坐下。道:“楊進這廝,滑溜如魚,自己又勇武異常,還真不好抓捕。這次被我們堵在漢水邊,看他還有什么辦法!明天我們一起并進,滅了此賊!”
邵凌道:“趕人入窮巷,我們還是小心一些。明日我當正面,你為奇兵,莫讓他再跑了。破了鄧州后,軍中多了強弓勁弩。明日集中弓弩手,我與楊進先戰。你帶兵繞到其側翼進攻。終歸是盜匪,楊進的軍紀不嚴。被你一沖,要么沖我弓弩軍陣,要么就只能退到漢水中。”
牛皋聽了,點頭稱是。把軍中向導招了來,詳細詢問了附近地理,兩人商量著布陣。
一切商量妥當,命人烤了羊,兩個人美美吃了一頓,早早休息。
鄧州城里,因為大雪,季陵和汪若海兩人在城里待了三日。看看天晴,告辭北上。
王宵獵派了兩百兵士陪伴,一直送他們出了北城門。這三天時間,王宵獵與汪若海相談甚歡。自來到這個世界,王宵獵這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讀書人。雖然與汪若海有許多意見不同的地方,大部分談話還是愉快。特別是汪若海是主戰派,談起來與王宵獵意氣相投。
看著人一行人遠去,王宵獵站在那里好久。前世的時候,對這個時代的文人印象并不好。因為很多人說,宋朝不能恢復,偏安南方,甚至要向金朝稱臣,都是這些文人害的。其實現在想來,這樣的說法沒有道理。這個時代,不管文武,有志恢復的人多了。只是趙構偏安,重用主和派,不管是文臣武將,主戰的都被排擠。一朝政治,皇帝的作用至關重要,不能小視了。
政治領袖的作用不能過于夸大,但也絕不能輕視。特別是這個政治領袖是皇帝,具有天然的正統性和惟一性,還是終身制。趙構有沒有抗過金?當然是有的。因為初期,金朝不允許其偏安,一定要把他消滅,趙構只有反抗。但當金朝愿意接受南北分治,趙構立即投降。
此時的局勢,有些類似后世的抗日。如果沒有黨這一個變數,很多事情都差不多。蔣最初的時候不想抗日,一味想著投降。不惜出賣國土和國民,只要日軍不進攻其核心區,蔣都是可以接受的。直到西安事變,在各種壓力下,蔣才開始改變態度。最后的結果,宋金對立,蒙古崛起,滅了金朝。中國堅持不投降日本,迎來了美國參戰,獲得勝利。
像趙構被稱為中興之主一樣,抗日勝利后,蔣也是被包裝成民族英雄的。只是越到后來,這種說法著實有些諷刺意味,提的人才開始少了。
有一種說法,趙構有恢復之臣,而無恢復之志。他之后的孝宗有恢復之志,而無恢復之臣。這種說法不對。不管什么時候,天下總不會缺人才,只是沒有機會脫穎而出而已。趙構偏安三十余年,曾經有志恢復的文臣武將,到了孝宗上臺的時候都垂垂老矣。不止如此,三十年不識兵戈,軍隊也已腐朽不堪。孝宗真有恢復之志的話,可以從頭再來,慢慢培養,一二十年后必然局面一新。說孝宗有恢復之志,而無恢復之臣,不如說孝宗有恢復之志,而沒有恢復的本事。
后世的人研究歷史,總少不了為趙構找各種借口的人。什么崇文抑武,所以岳飛被殺,軍隊打不過金國。什么朝中主流就是投降,少數的主戰派,終究翻不起大浪。什么南方百姓日子過得安穩,北伐會加重負擔,所以百姓不想北伐。都是似是而非,是不正確的。宋金議和最大的推手,無疑就是趙構。岳飛的被殺,軍政的荒廢,主戰派被打壓,趙構都是排第一位的責任人,后面才是秦檜等人。
有一位著名的歷史專家,專門寫一本書《荒淫無道宋高宗》,說了趙構在兩宋之間的種種荒唐的作為,還是不能改變這些人的想法。當然,說趙構荒淫無道,本來就格局小了。作為君主,荒淫無道并不是十惡不赦的罪過。趙構的問題,最重要的還是投降。
有這種觀點,說到底,還是有很多人不能堅持人民是歷史的主人,站在人民的立場上,才能評價歷史。很多時候,確實人民不能決定歷史走向。人民的心愿,人民的理想,被各種強權踐踏。但人民的喜惡在那里,他們的歡笑和哭泣,就記載在歷史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