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樓現在是汝州最大的酒樓,由官府經營,生意非常繁華。季陵來了汝州,非是春風樓的酒菜不用。像汪若海和閭勍那樣逛街,是萬萬不可能的。
從官職來說,季陵與閭勍相當,汪若海就低得多了。不過這個時候不是太平時節,沒有那么多的禮數約束。特別是閭勍一直在北方,沒有在趙構身邊,不受朝里官員重視。
到了二樓閣子,季陵正在窗邊喝茶,看著窗外景色。見汪若海和閭勍兩人進來,道:“現在正是暮春時節,天氣最好的時候,我們還是要盡早趕路。等到天氣熱了,就難行走。”
汪若海道:“舍人說的是。現在江南已經到了多雨的季節,漢水通船,應該早走。”
一邊說著,閭勍與汪若海兩人落座。
見曹智嚴不在,閭勍道:“怎么不見曹統制?”
季陵不屑地道:“這個曹統制,聽聞兩年前還是清涼寺里的和尚。現在掌管一州,說起來不免讓人發笑。他與我們在一起許多不自在,不到吃飯的時候,是不肯來的。”
汪若海道:“國家多難,能人志士奮臂而起,切不可小瞧了他們。聽聞曹統制隨在王宵獵身邊多立戰功,才有了今日。英雄不問出身,何必提他以前的身份。”
季陵道:“這些草莽,只是乘著一時亂起,便就謀了個身份,什么英雄!便如王宵獵,也是乘著此時京西路沒有朝廷兵馬,便占據了數州之地。要我說,他與群盜有何分別!”
閭勍道:“舍人不能這么說。群盜搶掠民財,燒殺無度,不聽朝廷號令。王宵獵不然,他帶兵軍紀極嚴,從不騷擾百姓。前些日子楊進亂起,進窺洛陽城,就連翟制置也不幸戰死。若不是王宵獵帶兵挺身而出,洛陽危矣!楊進南逃,官員逃走避禍,王宵獵才占了那些地方。”
季陵曬然一笑,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么。不管自己怎么瞧不起王宵獵,這個時候在他的地盤上面,而且王宵獵手中有兵,話不能多說。
不多時,曹智嚴到了酒樓,向季陵三人叉手唱諾。
坐了下來,曹智嚴道:“諸位使節公事在身,不欲在汝州久留,今日聊備薄酒,為你們送行。春風樓原是軍中楊審產業,因他身在官中,官府便出資買了下來——”
汪若海聽了奇道:“身在官中又如何?他尋個主管來看著,又耽誤了什么?”
曹智道道:“監院不知,這是我們王知州的規矩。自己做官的人,在本地不能有產業,有的也要賣出去。就連王知州自己家里,都把原有的土地都賣出去了。”
汪若海道:“這規矩未免不盡人情!家里不許有產業,俸祿又微薄,如何養家?”
曹智嚴道:“不瞞監院,凡是王知州的屬下,俸祿都算豐厚,怎么會養不起家呢?知州說,若是做官的在地方上有產業,若有爭執,難免左右為難。處置得再好,也惹百姓閑話。與其是這樣,不如把產業全部賣了。多發些錢,也比讓百姓閑話要好。”
聽了這話,汪若海覺得驚奇。宋朝有回避法,在地方做官,自己和親朋是不許有產業的。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誰還管這些規矩?
王宵獵的部下,初起本就是汝州的勤王軍,軍中將領多是汝州人。回到家鄉,命令這些人把產業全部賣了,不許違抗回避法,做法有些奇怪。
不一會酒菜上來,幾個人喝酒吃菜,說些閑話。因為看不起曹智嚴,季陵絕口不提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