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州后衙,王宵獵和李彥仙、翟興圍著一個火爐,喝酒吃肉。陜州這一帶,多是山區,非常適合養羊。雖然經過了金軍劫掠,山中的羊還是有。三個人煮了半只羊,就著爐火,喝酒閑聊。
李彥仙道:“今次金虜攻陜州,以前的歷次都不能比。來的兵多,而且決心特別大。若不是王防御帶兵來援,金軍必下陜州不可。據此看來,今年金軍很可能主攻陜西。”
王宵獵道:“要看金軍在東南順利不順利。若回師時,被我大軍截斷歸路,東南的天氣能把金人活活熱死!不要看現在金軍攻得猛,要看他們回時如何。”
翟興道:“去年金軍集中兵力,東路下兩浙,中路攻江西,著實讓人心驚膽戰。不過,金軍的兵勢已經到頭,本朝的兵馬卻在聚集,最后的事情實在不好說。”
李彥仙嘆了口氣:“此次攻陜州,真正的女真人不足萬人。其余都是渤海、契丹兵,還有折可求的府州兵。戰事拖下去,金軍的仆從軍只怕更多,著實可慮。”
王宵獵點了點頭:“觀察說的是。”
這就是連戰連勝帶來的紅利。隨著不斷勝利,占的地盤越來越多,仆從軍隊也越來越多。而且金軍的占領區有多個民族,可以通過不同的政策,對其分裂瓦解。比如遼也是被金所滅,但是契丹人因為宋朝背盟而恨宋人,便成了南侵的重要力量。
肉煮得不好,有膻味,開始時王宵獵有些別扭。倒是李彥仙和翟興不以為意,吃得香甜。
酒過三巡,三人慢慢有了酒意,說話便就少了顧忌。
翟興道:“自前年一別,防御率三千兵到汝州,不想今日就能千里馳援陜州。特別是一戰擊敗金軍名將婁宿,連占數城,實在讓人驚嘆!有這等本事,將來必成大器!”
李彥仙連連點頭:“我在陜州兩年有余,不過有兵萬余。本來以為可獨當一面,婁宿來攻,才知道不值一提!王防御八里外來援,卻如砍瓜切菜一般,殺得金軍一路潰逃!真少年英雄也!”
王宵獵聽了就笑:“兩位觀察,戰場上打仗,比得就是誰家兵強馬壯。婁宿攻陜州近兩月,折可求一軍消耗實力過半。我來得突然,一戰就擊潰了折可求一軍,有什么奇怪?沒了折可求掩護其側翼,婁宿就只能逃了。仗打了許多,其實就擊潰折可求一軍,其余損失不大。現在金軍躲著我,不是怕我,而是知道不能一戰勝我,反會被拖住。一旦拖住,金軍就陷入我數軍包圍之中。此戰勝了,但不能過于夸大。”
翟興道:“此等勝利,自金虜南侵以來,有幾場?”
王宵獵沉默一會,道:“擊敗婁宿,今年西路可算是勝了。而東路金軍深入過遠,兵力又不多,如果有將領邀其后路,可能還有大勝。”
“大勝?”李彥仙和翟興對視一眼,不由大笑。陜州一勝,足以提振士氣。若是東南再勝,豈不是就能打掉金軍的氣焰?朝廷中興,就有望了。
王宵獵知道,此次兀術北返不會順利。韓世忠黃開蕩一戰,雖然沒有盡殲金軍,卻給兀術造成了空前的危機。正是黃天蕩一戰后,金軍不敢再輕易渡江,戰場轉移到了陜西。
從金軍南侵以來,今年是金軍兵鋒最盛的一年,也是表現出力竭的一年。只是宋朝一直沒有建立起自己的基本軍事力量,加上后來陜西的失敗,還是拿金朝無可奈何。
飲了兩杯酒,李彥仙道:“防御,你意欲何為,可否說給我們兩人聽一聽?現在黃河一線,只有我們三家兵馬尚多,需相互提攜。前些日子你講的,我總覺得不靠譜。”
王宵獵吃了一塊羊肉,慢慢咀嚼。想了好一會才道:“觀察為何覺得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