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馳笑道:“我只是剛升上來,發了兩個月俸錢而已。以前軍中沒有錢,俸錢經常發不足,人人都欠著一些。這次一下發足,把以前欠的也發了,手中有幾個閑錢。我還想著等有了機會,給家中幾十貫錢買牛,再修一下房子。恰好阿爹來了。”
陳慶點了點頭,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樣子。鄉下人家,一年才賺多少錢?張馳一個月三十五貫,簡直是天文數字。不要說養家糊口,這就是大員外了。自己只想給女兒找個丈夫,沒想到一下撞上這么一個人家,簡直做夢一樣。
定娘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口中的餃子沒有嚼碎,一下噎住了,小臉漲得通紅。
張炎也不相信。他知道兒子在軍中還不錯,但不足兩年,就升到了這樣高位,怎么可能?
王宵獵的軍隊新組建,軍官一部分來自舊軍潰將,大部分還是從士卒中選出來的。現在的下級軍官大多都是迅速升遷,一年由小卒升到指揮使的比比皆是,張馳并不稀奇。
使勁吞了一下口水,張炎道:“先前家中接到你的信,說是最近升官了,就是升到指揮使么?”
張馳點了點頭:“不錯。現在我們軍中,許多人都是如此,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年初我援陜州,立了些功勞。前些日子救荊門,又有軍功在身,所以升得快。”
張炎點了點頭:“二郎,你現在一月三十五貫,這樣多錢,我和你媽媽哪里敢想?唉呀,有這么多錢,不知要不要買些地。有一天你不從軍了,回鄉也做員外。”
張馳笑道:“阿爹,我從軍不足兩年時間,升官更是最近的事。月俸雖然不少,卻沒有存錢,不必想這些。再者說了,軍中的軍官,都是把妻小接到新野城里,哪個會回家鄉?我們要打金虜,不知道要用多少年呢!即使贏了金虜,也還有其他的事。”
“不回家了么?”張炎有些失落。在他心里,實在不知道兒子不回家,要干些什么。
張馳道:“軍中事務繁忙,待遇又好,當然不回家了。若是以前,我有今日,應該把父母接出來供養才是。不過現在不同。王觀察就講,軍人的父母自有地方照顧,不必隨著自己東奔西走。現在的軍官都是照顧自己小家庭,家里給些錢,日常事務自有官府照顧。”
張炎道:“自你參軍,衙門里確實來記過名字。不過一年多,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張馳道:“現在諸事新立,許多事情衙門還沒有做。以后時間長了,官員齊了,自然有用。”
張炎嘆了口氣:“我們家數十里內,也沒出個當官的人。突然之間你做了官,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只要你在外面過得好就行,不必多掛念家里。”
張馳道:“阿爹,今時不同往日,世界已經不一樣了。你沒發現嗎?自王觀察到了襄陽,這里改變了太多。農民的稅不那么重了,市面繁榮起來了。突然之間,大家的日子就一下好過了。”
張炎點頭:“你這樣說倒也是。現在一畝田收三斗,稅不多,幾乎家家都能吃飽穿暖。一年五十個役雖然不少,但都不安排在農忙時候。對了,現在官府號召,鄉下開了許多社。我與幾戶鄰居養鴨,只是時間短,還沒有見到錢。倒是五郎在村子里的柳編社,每個月能拿兩貫錢。”
陳慶道:“你們說的是。先前在陜西,我們過的什么日子?金人來之前,也只是勉強糊口。等到金人來了,到處死人,十戶里只剩兩三戶。到了襄陽,才知道原來天下還有這樣好地方!”
張馳道:“你們在家里,見到的事情少,還不覺得有什么。我是當兵的,跑的地方多,見到的事情也多。以前的軍隊什么樣?能討好軍官,或許日子能過得下去。如果不被軍官喜歡,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沒有了性命。最近我們軍中整頓,對士卒不好的軍官,都被逐出軍去。我們這支軍隊跟以前大不相同,王觀察治理的地方,又怎么跟以前一樣?只要安心過日子,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