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均命屬下取了柴來,把阮員外等人的尸體一把火燒了。骨殖連同柴灰,一起埋在莊外偏僻處。
吩咐人手看往莊子,張均命取酒來,與八個屬下飲酒。其他人的分成兩撥,一撥警戒巡邏,另一撥則喝酒吃肉。此時夜正深,阮家莊里卻燈火通明,張均等人高聲歡笑。
三碗酒下肚,李泰道:“觀察,后院阮家的婦人孩子怎么辦?”
張均道:“過幾日有人回蔡州的時候,一起帶回去。我們在這里是要打仗殺人的,哪個有耐心看著他們?帶回了蔡州,自有汪參議處置,不用我們操心!”
龐憲道:“如此麻煩!不如一刀殺了,就此一了百了!”
張均道:“若依著我的性子,那便提刀一排砍過去,省得日后麻煩。奈何,我們現在是兵,要聽長官的吩咐。王觀察的為人,你們知道的,最忌亂殺人。哪個敢犯了,可是沒有好果子吃。外面院里都是阮員外的手下,殺了那便殺了。如果殺婦人孩子,以后如何敢回襄陽見觀察?”
八人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初回汝州的時候,王宵獵勢力弱小,殺伐果斷。等到滅了楊進,地盤大了,軍隊多了,人反而變得越來越謹慎了。軍隊不能夠搶百姓財產,不能夠欺負百姓,直到不能夠做生意,與百姓搶奪財富。到了現在,開始要求軍隊要幫助百姓,強調軍民關系。軍中訓練越來越嚴格,與現實社會相距卻越來越遠,完全成為獨立于社會之外的武裝力量。
這種改變,真正理解的人不多,絕大部分只是執行命令而已。特別是在這個時代,不管是官軍,還是強盜,還是敵人,都視百姓為牛羊,能搶就搶。王宵獵的做法,顯得格格不入。
張均是無法無天的性子,在王宵獵手下處處受限制,規矩太多,讓他也很不舒服。而且最近軍紀越來越嚴,張均覺得憋悶,此次到兩州來正合心意。
新野,王宵獵的院子里。陳與義、邵凌和牛皋三人坐在銀杏樹下,與王宵獵閑談。
陳與義道:“這些日子在新野,看最近軍中整頓的結果,實在不如人意。很多人認為多此一舉,更多的人覺得厭煩。軍中的日子本來就憋悶,還日日搞事,不得清閑。”
“在軍中清閑?”王宵獵看了陳與義一眼。“這些人是怎么想的?軍中是什么地方?日忙夜忙就是為了戰陣拼殺。沒有聽過一句話,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牛皋道:“可整頓又不是訓練,將士們有怨言也是正常的。”
王宵獵想了想道:“人人都想過好日子,底層士兵們厭煩是正常的。這個時候,就能夠看出基層軍官的水平了。水平高的,能夠讓屬下一直士氣飽滿,干勁十足。而水平不高的,就只能發牢騷了。”
邵凌道:“可現在軍中是大部分軍官都在發牢騷。觀察,這樣折騰軍隊是否合適?”
王宵獵愣了一下。看看幾人,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過了好久,王宵獵才道:“現在軍中的中下級軍官,有多少比例在發牢騷,有多少比例信心滿滿?”
邵凌低頭想了一下,看了看牛皋道:“大致九成在發牢騷,不到半成才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