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下馬,拉住王宵獵的手,一下打量一番。道:“你卻不同,不是當年見時的少年了!”
說完,兩人大笑,一起進了乾德城。
到了縣衙,吩咐上了茶來。王宵獵道:“真是沒有想到,會派哥哥來金州做鎮撫。這兩年,三州沒有官員,全靠幾個地方土豪,才沒有大亂。我在襄陽,聽到的事情可是不少。”
王彥道:“你大軍在襄陽,為何不派兵把三州占據了?朝廷無兵,想來不會怪你。”
王宵獵沉默了一會,才道:“既然哥哥問,我也不好說假話。三州正當西去川蜀的要道,我若派兵占了,只怕朝廷不愿意。西在川蜀是糧稅重地,不容有失。”
王彥點了點頭,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道理大家都心里明白,沒有必要說出來。現在王宵獵大軍數萬,不怎么受朝廷約束,如果占住了進川蜀的道路,如何容得下他?張浚必然會想盡辦法,讓王宵獵不得安生。
飲了茶,王彥道:“此來三州,我帶兵八百。本來怕兵少,真出了事無法平定。有你在旁邊,還有什么好擔心的?聽聞這幾年你好生興旺,有大軍數萬,戰力非他人可比。”
王宵獵道:“不瞞哥哥,我用盡心力,也只練出幾萬兵馬。現在最多算自守有余而已,若是出兵是不行的。北邊十萬金軍,沒有強援,如何敢輕捊虎須?”
王彥道:“若是虢州李彥仙有難,難道你也不救嗎?”
王宵獵吃了一驚。忙道:“幾月前兀術西進,李彥仙因為兵力不多,主動讓出了陜州。現在他的兵馬全部駐于虢州,并不在要道上,誰會攻他?”
王彥嘆了口氣:“富平一敗,金軍在關中再無強敵。此時正四處掠地,無人奈何得了他們。兀術怕李彥仙從虢州出兵再奪陜州,領兵回來,欲要先要擊破李彥仙,消除后顧之憂。”
聽了這話,王宵獵道:“李彥仙有兵一萬余,兀術要破虢州,并不那么容易吧?”
王彥道:“此一時,彼一時。新勝之后,許多地方龍蛇依附金軍,他們的力量不比從前了。張樞密怕金軍破了虢州之后,一路南下,來取金州,才派我來守。再在看來,李彥仙想守住虢州,是非常困難的事情。若沒有援軍,只怕連商州也不保。”
王宵獵聽了,一時不語。這是自己沒有想到的。本來想著,李彥仙讓出陜州,進入山區,金軍不會趕盡殺絕。聽王彥的意思,卻是兀術擔心后路安全,不滅李彥仙勢不罷休。
虢州、商州是鄧州北邊的屏障,這兩個地方丟了,鄧州就不再安全,與王宵獵的戰略不符。想了許久,王宵獵道:“兀術帶到關中的不過三萬精騎,即使加上其他仆從軍,也不超過五萬人。若是我全力北上支援,不知道能不能守住。”
王彥道:“由鄧州到虢州數百里之遙,全是山路。你帶兵少了,難抵擋兀術大軍。帶兵多了,糧草運輸困難。是兩難的事。我只有八百兵馬,無力救援李彥仙,只能祝他好運。”
王宵獵皺著眉頭,沉默許久,才道:“最穩妥的辦法,是讓李彥仙繼續南撤。到了盧氏縣,金軍的補給線過長,防守就容易了。問題是兀術入關中的時候,李彥仙本想死守陜州,我勸他放棄,全軍撤到了虢州。再讓他南撤,只怕不容易了。”
說到這里,王宵獵深深地嘆了口氣。
從全局來說,現在依然是金軍大舉進攻,宋朝節節抵抗的時候。金朝大軍不入關中,李彥仙自然可以穩守陜州。來了大軍,陜州就守不住,虢州想守住也難。縱然王宵獵全力支援,也要李彥仙退到盧氏一線,利用虢州和盧氏之間的大山防守金軍。盧氏離鄧州相對較近,也方便于王宵獵支援。
問題就是,李彥仙豁出身家性命收復陜州,北邊河東群雄皆聽其號令。如果撤出虢州,與河東義軍斷了聯系,李彥仙很可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