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陸葉點點頭,一手扶在廚房門,看著陸火興叼著“牙簽”,嘴里還哼著“謝謝你給我的溫柔”的小調,晃悠悠離開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唉,一點沒變,不,應該說是現在是這樣,后來也是這樣。”
他老子陸火興算不上流氓二流子,但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懶”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尤其是那憊懶的性子有時候真是讓人牙癢癢。
回頭飯桌前,陸葉開始將桌上的剩飯剩菜收拾了起來。
他老子洗衣做飯洗碗之類的家務是從來不干的,在陸葉的記憶里,除了少數幾次他媽不在家還有年節需要幫襯一把手外,他幾乎就沒見他老子下過廚房。
好面子,愛吹牛,沒什么本事,有點小聰明,不思進取,大男子主義……大部分男性身上能找到的缺點,他老子基本上都有。
來到飯桌前,陸葉先是將沒吃完的菜,放在菜櫥里,晚上熱一熱還能吃。至于米飯,倒在了柴火灶邊上的泔水桶里,這是用來喂豬的。
他家今年沒養豬,房子邊上的豬欄空著,這些泔水回頭鄰居都會過來拎走。
簡單將飯桌擦拭了一下,陸葉到灶臺邊舀了盆水,將碗筷洗干凈,然后又將灶臺邊上的一個紅泥火爐翻了出來。
這種紅泥火爐本地叫做“風爐”,用的是木炭,多用來燒水、熱菜、燉菜。
陸葉在灶臺邊上撿了點干竹葉,放在紅泥火爐里,然后從灶臺旁的一個甕里撿了一些木炭出來。
這木炭是他爺爺在山上燒的。方法也簡單,在山上挖個坑,將干柴填入燒著,再用泥土封住,木柴在隔絕空氣的條件下熱解,燃燒不充分,所得就是木炭。自然,不同的木柴燒出來的木炭也各有優劣。
陸葉爺爺現在住在離家七八里的一座山上,負責給人看山。村子里屬于集體的山林盜砍盜伐猖獗,如今都承包給了私人,更是得有人看著才行。陸葉記憶里,他爺爺給人看守山林這些年,每年都會從山上弄幾百斤木炭回來。
將干竹葉和炭火在風爐里鋪成好,點了根火柴將竹葉引燃,濃煙和明火登時冒了出來。
陸葉又回身從菜櫥柜下提溜出了一個鋁水壺,從水桶里舀水將鋁水壺裝滿,放在了風爐上。
等風爐的明火暗了下去,他把破扇子扇了幾下,看到里面的炭火紅了,這才停下來,準備起身拿掃把打掃一番。
上輩子他差不多也是這個年齡,開始會幫著母親做點家務事,這一次同樣的身體里裝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靈魂,更不可能閑著什么都不干。
他家如今還是老舊的房子,磚墻瓦房,前面一面是紅磚,兩側和后面是土墻,里面則多是木板隔斷。
老房子不算小,中間是堂前(客廳、大廳之意),堂前左右擺著一些板凳座椅,左上角放著一輛鳳凰自行車,最上首的木板中間,貼著***的年畫。
堂前后面是一個對方雜物的小后廳,左邊兩個房間一個外間爸媽住,一個里間是陸葉去年獨自睡后,收拾出來的。
右邊兩個房間,里間被用來放倉庫,外間空著,是他爺爺偶然回來住的。這大概是南方農村此時比較常見的房屋格局。
當然,等到十幾年后,大多數興建的就是那種幾層的小別墅。有些地方大裝修得好的,挑高六米八米的大廳,車庫,家庭影院,門前帶著花園,栽花種菜,甚至還有泳池。綠蔭下,手邊一壺清茶,腳下一條土狗,極為愜意。
從農村走出去,在城市里打滾了一圈的打工人們,所求也不過如此。
“可惜,現在是沒有的。”
陸葉扶著掃把,看著面前的老房子,長聲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