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自身的家庭困境,他有著上一世的經歷,哪怕父母照著前世的軌跡,什么變化都沒有,隨著他年齡成長,可操作性增多,大概十年到十五年后,他高中到大學的時候就有一定的能力做到。
但如果是要拉著彭嚴處兩個小隊,拉著上云村,那就很成問題了。
市場經濟的大環境下,個體的農民真的是沒有太多選擇,所具有的資本太少了,除非真的能夠完全聯合起來。
對于生于斯長于斯的地方,陸葉有一定的認識,大多數人談不上愚昧,但受限于教育和見識,還有長期的困苦所遺留下來的錙銖必較,盡可能想要多占一點小便宜,都是實際存在的。
82年包產到戶之后,看上去大家都從那種大集體的“混日子”脫離出來,個個興高采烈,不再受到約束鉗制。家家戶戶給自己干,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可依靠種地其實并無多大的變化。
在南方農村,人多地少,包產到戶后,許多人的生活困境其實并沒有直接改善。
在漢X縣這邊號稱八山一水一分田,個人的耕地面積很少,如陸葉家里,一個人是九分地,一家四口加起來也就是三畝六分的地。
按畝產700公斤來算,也就是2500多公斤,吃肯定是夠了,但扣除掉提留款、肥料和農藥的錢,真正能落到手里的就沒幾個錢。
陸葉對于“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并沒有太多的肯定,但也不否定,時代發展到那里,有些是必然的結果。
在他看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最大意義是可以農民可以自由支配自身的勞動力,擺脫了個人對集體的依附關系。
這才能有后來能有幾億農民工涌入,城市化的發展,為大量企業提供了廉價勞動力。
然而,只針對農村來說,尤其是在人多地少的地區,“包產到戶”對于農村經濟發展并不見得有太多好處,個體的抗風險能力太低,所擁有的資本也太少。
而且,提升農業生產的最根本因素,從來不是個體的積極性,而是農藥、化肥和優良的品種。
其實到了后世,農村合作社的生產經營模式,在南方很多農村已經再次出現。
大量的年輕勞動力外流,導致農村不少地方出現了拋荒的現象。
一些人通過合作社的方式,進行大量的田地入股承包,然后雇傭老農,采用中小型機械的插秧收割,還有無人機噴灑農藥之類的方式。
這也是時代發展的必然。
“中國的農民不愛土地啊!”陸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聲感慨。
他和他身邊成長起來的這一代人,從小父母渴望的都是他們能夠擺脫“農民”這個身份。
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當農民,甚至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讀農業類大學。
這是陸葉和很多農村出來的人都有的切身感悟,一說起農村,嫌棄的比城市里的人還要多得多。
陸葉曾在網上看過一個對于老農的采訪,記者的本意可能是想得到中國農民到底有多愛土地這種觀點。
然后那個受采訪的老農絮絮叨叨地說著人生的經歷,到后面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大聲吼道,我一點都不愛種田,不愛土地,我種了一輩子的,可依舊受苦受窮,我怎么愛它啊?我是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