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展眉一個趔趄,嚇得夠嗆,險些崴了腳。
有這么問的嗎?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習武的女子都這么直接中宮直進切入主題么?身為公主,就不能矜持委婉一點點兒嗎?
呵呵了兩聲,衛展眉打個哈哈,想著和稀泥混過去,故作豪邁地答道:
“回稟公主,在下不過一介武夫,對此實無鉆研。照我想來,人活一世,左右是做個俗人,貪財好色,一世風流便罷。”
季瑜少見地沒有飛腿踢過來,而是眼神迷離地望著天邊的云彩,細聲說道:
“類似的問題我也問過母親,她說:時間會告訴你,簡單的喜歡最長遠,平凡中的陪伴最心安,而懂你的人最溫暖。但最終,唉,還是順其自然吧。”
“后來,有一次,我去問師父。師父說:我從不知道順其自然有多自然,我只知道現實有多現實。我所見的,都是馬不停蹄地錯過,輕而易舉地辜負。記住,寧可高傲地離開,也不要卑微地存在;寧可微笑著放棄,也不要慟哭著擁有。”
衛展眉輕輕在心里嘆了口氣:看來溫如神尼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但可惜,公主殿下,我只能是你的故人。
季瑜轉過頭看著他,問道:“你說,是不是深情從來都是被用來辜負的,只有薄情才會被反復惦念?”
衛展眉心說這不是一道送命題嗎?
最好的回答是轉化為一道送分題,想了半天,深沉地回道:“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被時間摧毀。牽掛,是愛最疼的部分。”
不行,不能被動回應,必須轉移視線,以攻代守,于是衛展眉緊接著對季瑜說道:“公主殿下是天之驕女,必會得償所愿,嫁得一位好駙馬的。”
季瑜仔細看了看衛展眉,忽地展顏笑笑,眼眸里卻有堅毅之色:
“不錯,幾個姐姐都是君上做的主,但我格格豈是尋常。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因此,我不希望有人選擇我,是因為我的身份和我好的地方,我希望有人能看得見我的不好,但是已然想要娶我。”
衛展眉眼神閃爍,不敢和季瑜的目光相接。
季瑜咬咬嘴唇,轉身直視前方,邊走邊說:
“母親柔弱,一向逆來順受,我從小和師父相處的時間比和母親要多。其實,我明白師父的意思:如果如意郎君并不待見你,那么,從此開始,你的世界,與我無關;我的世界,你也只配旁觀。”
“我呢,倒是不在乎萬箭穿心,就是別讓我知道,里面有一支,是你放的。”
衛展眉打了一個寒顫,這話里話外你呀我的。這里,好像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時,從遠遠的山的另一邊,幽幽揚揚,傳來山里人家的村妹子婉轉的歌聲:
小妹子對情郎——恩情深;
你莫負了妹子——那一段情;
你見了她的面時——要待她好;
你不見她面時——天天要十七八遍掛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