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羅生而言,產后出血的狀況在產房內說不上什么鮮見的事情。
相比一些其他病變畸形,眼前這位孕婦的情況是要好上許多,說是病危通知切宮是嚴重,但實際也就提前打好預防,避免不必要的糾紛。他給孕婦的宮腔內填塞了紗條,一邊操作著結扎子宮雙側的動脈上行支,不一會出血量就有所減少。
羅生瞄了眼監測,“一會血來了我們再看下。”
對這個孕婦來說,麻煩的是血的事,她是少見的rh陰性的O型血。盡管產前的數月前她和丈夫陸續是備了數次血,但這會要持續地出血,這也麻煩。
前兩天他是接過個產婦,整個生產過程輸了上萬毫升的血,相當于全身的血液換了兩三遍。這放此時葉輕塵身上可沒法這么奢侈。
“止血帶松一下,看血壓站不站得住。”羅生淡定地指揮著。
......
路舟坐在椅子上,雙手抹了把自己的臉,眼睛是有些酸脹。
“爸,有煙吧。”
路勇點頭,從兜里掏出了香煙遞給了路舟,仰頭示意他往走廊那頭去。
路舟拿了香煙,穿過走廊,到了末尾的消防過道樓梯內,垃圾桶的煙缸里是杵滿了煙頭,地上也是零星有那么一些。
也許情況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令人揪心,但在這個“誕生”地,他卻感受到一種情感上的撕裂和無力。
“憑什么他們就有病床有單間,哦,我們來晚了,沒關系就得沒床,孕婦肚子這么大還得擠在走廊上睡!”
“事情要輕重緩急!前一個人肚子里是個死胎,那個大出血做了幾個小時手術,是人命要緊還是你舒服要緊......”
“切?!切你媽的切,切了怎么生。這胎是個女兒你讓我切。我不簽!讓你院長過來......”
路舟點燃香煙,由著煙氣浸潤整個肺部,這是闊別了長達一年的舒暢感覺,空白的大腦充盈著眩暈的感覺,隨后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整個空間里縈繞著迎接新生命的焦慮,偶爾又是有由生跨向死的悲嘆。而圍繞著性別、生育能力、醫藥費、家庭關系,瑣碎的聲音更是不絕于耳。
他只能選擇理解、寬容、忍受,卻無法為葉輕塵承擔任何一分。
他右手擠按著鼻翼兩側的眼角,左手指尖的香煙在快速的燃燒。
“呼......”
一分鐘后,他重新回到了產房前去等待。
十點,房門再次打開,是有護士推著病床出來。
路舟瞧見,立馬是起身快步走了過去,到了床邊扶著把手,他見葉輕塵臉色是虛弱得有些發白,心頭再次一抖,啊,這熟悉的景象,那本是空白的大腦,不知為何就是發出了信號刺激著淚腺,眼睛沒忍住一下就紅了起來。
葉輕塵渾身是不怎能動彈,可不那么紅潤的嘴唇卻還是勾起了一絲微笑,像極了朵白玫瑰。
“沒事。別擔心。”
路舟聽了她的話,眼淚是沒再繃住,一下有些泣不成聲。只許你擔心我,不讓我擔心著你,這買賣,是不大公平。
他有些口齒不清地對她說,“就是高興。”
“路先生,放心,一切正常。到了病房我再給你交待些事情。”
聽了這話,路舟繃緊的神經終是松了下來,“好,謝謝。”
到了病房,幾人是給葉輕塵挪換了床。
護士,“路先生,兩個孩子是一男一女,體重和各項指標都正常。一會拿資料就可以去抱回來。”
“好好。”路舟笑著點頭,身后的父母也是滿帶著笑意。
路勇對王芳說道,“一會咱倆去,先繳了費再抱孩子。阿舟,你就在這照顧好輕塵。”
路舟,“行。”
他坐在床邊,牽住了葉輕塵的手。
護士,“整個手術過程葉小姐一共是輸了4000毫升的血,葉小姐是需要在醫院留院觀察幾天,一來是需要等待刀口愈合,二來也需觀察一下其他體征指標。”
護士先是接上了些設備,又對路舟說道,“今晚你們是有守夜吧。”
“在的在的。我在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