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商不動聲色地拉過被褥裹在司邈邈身上,他轉身走到窗邊。
窗戶被裴清商打開的一瞬間,司邈邈看見有個人被倒掉在房檐下,正在她的窗戶外來回晃蕩,寒風中飄著雪花,他嘴里被塞著抹布,臉頰上顴骨的位置凍得通紅。
這模樣太過慘烈,司邈邈定睛一看:“高畫師!?”
高就含淚支吾,兩行清淚倒流著經過眉毛。他應該是之前就哭過了,連頭發絲里也藏著細碎的眼淚變成的冰碴。
裴清商見他這樣,眉眼中沒有絲毫不忍。
他淡淡地:“高就身為郎中,卻胡亂開藥,損害殿下身體康泰,這是懲罰。”
高畫師聽完他說的話,發出劇烈的嗚嗚聲,仿佛有說不盡的委屈,隨后,他求救似的目光又投向了司邈邈。
司邈邈裹著被子,看著高畫師仿佛一個倒吊著的蝙蝠,她有些不于心不忍:“這件事也不怪他,是本宮自己胡鬧,你把他放下來吧。”
裴清商不為所動。
司邈邈又道:“天這么冷,萬一你綁的繩子不結實他掉進下面的水里怎么辦?而且你看高畫師,他一定知錯就改下次再也不會這么干了。”
倒吊著的高就連忙含淚點頭,下次說什么他都不會為了二百兩再跟長公主冒這個險了!
裴清商轉過頭,幽深的一雙狹長眼眸望著司邈邈:“殿下保證以后不會亂來,臣自然放了他。”
“好好好,本宮保證。”
“保證什么?”
“保證不亂來!不亂吃藥!不亂撒謊!”
不知是不是司邈邈看錯,裴清商眼底有一絲輕笑。不等她細看,他已經轉頭去拿下高就口里的抹布。
待抹布一拿掉,高畫師就哭嚎不止:“微臣真的不是故意拿錯巴豆給殿下的,微臣對天起誓!以后再也不敢了,這個風兒好喧囂,好冷啊!”
司邈邈忙道:“他都那么冷了,你快放他下來吧。”
說著,她甚至想自己下榻幫高就松綁。
誰知裴清商回頭冷冷:“不準動,坐回去。臣來就行。”
司邈邈又灰溜溜裹著被子盤坐在榻上。
裴清商抽出腰間佩劍,只見劍影如無聲的波光,朝高畫師的腳踝上方一閃,綁在房梁下的繩索應聲而斷,高畫師尖叫著往下墜落。
司邈邈連忙捂住眼睛,手指張開從眼縫中觀察。
外面冰天雪地,那水面肯定也結了冰碴。要是掉下去,是不是瞬間就凍暈了?
高畫師閉上眼打算接受命運,坦然地去見閻王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腳踝被人拽住,隨后裴清商使力上拉,高就被他直接帶進屋內,摔倒在地。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裴清商的劍鋒又轉向,直指他的心口,嚇得高就一陣尖叫。
而裴清商的劍刃,順著他的心口滑到他被綁的雙手位置,輕輕一挑,緊綁的繩子就斷開了,隨后高就腳踝上的繩索也被割斷。
高就仿佛重獲新生,險些就要熱淚盈眶,他朝司邈邈和裴清商拱手,一番感恩后,連忙跑了,都顧不得在火盆旁暖和暖和再走。
他走后,輪到司邈邈和裴清商大眼瞪小眼。
裴清商將窗子再次闔上,阻斷了凜冽的寒風竄入房中。
司邈邈見他面色仿佛有冷霜,生怕他再教訓自己,連忙抱著被子悶倒在床榻上,叫嚷著:“哎呀本宮也累了,裴丞相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