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白說，別躲著我。
那一聲一聲，簡直溫柔得不像話。
沈未辭聽見那一聲一聲的呢喃，手上握拳的力道更大了一點兒，似是在強迫自己喚回一點兒清醒。
“小魚兒，聽話，別再用勁兒了，會很疼的，對不對？”
對，但只有疼，她才能從這樣的情緒里逃離出來。
終于。
沈未辭睜開眼時，眼睛里帶了一層水霧，讓她覺得視線變得很模糊，入眼沒有一件事物是清晰的，但好在那縈繞于耳的呢喃話語似乎越來越清晰了。
是有點兒疼，但終究還是從那樣的情緒里逃離了出來。
沈未辭長舒了一口氣，手上的力道總算在頃刻間卸了下來，連帶著額頭上的細汗，順著臉頰的輪廓滴落下來一兩滴。
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但沈未辭只是喘息了一小會兒，便側過臉，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顧一白的臉上，視線與他交接在一起，沈未辭朝他笑了笑，聲音比剛才被嗆到的時候還要啞上許多：“嗯，不躲。”
簡單的三個字，幾乎耗盡了沈未辭所有的精力。
說過后，她嘴角的笑意幾乎有些掛不住了，嘴唇也沒了血色，身子往后倒了倒，靠在了椅背上：“顧哥，我沒事兒。”
沒事兒？
你人都這樣了，還叫沒事兒呢？
但顧一白也只敢在心里叨叨兩句，這會兒看見沈未辭被自己欺負成這副模樣，他涌上來的第一個情緒就是心疼，緊接著才是內疚。
他的小朋友，他竟然把小朋友欺負到了這種地步。
顧一白在心里叨叨了一遭，等了一會兒，便看見沈未辭撐著坐了起來，伸手扯過了桌上的面紙在額頭上輕輕地擦了兩下，過后，她甚至拿起筷子在外賣盒里戳了戳。
許是剛才用力過猛的原因，沈未辭現在手上幾乎用不上什么力氣，還有點兒發抖。
顧一白盯著她看了幾秒，更心疼了幾分：“小魚兒，讓顧哥來喂你，好嗎？”
倘若竹筷子與塑膠飯盒之間的接觸能發出挺大的聲響，那這會兒沈未辭放下筷子的動作定然會引起挺大的動靜。
她的手確實不太能使得上勁兒了。
好像還有點兒脫力。
但沈未辭就著顧一白的建議想了想，光是想想，沈未辭就覺得自己要被這樣的場面給弄得臉紅耳根紅。
喂麻辣燙嗎？
這種舉動，好像，很親密。
沈未辭垂了垂眼，略帶著水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很快，眼角就染上了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紅。
顧一白見她不說話，便給了她充足的時間考慮。這會兒時間過去了兩分鐘，顧一白估摸著沈未辭應該已經反應得差不多了，他才重復道：“小阿辭，好不好嘛？讓顧哥來喂喂你。”
沈未辭：“……”
若不是她現在手上已經脫力，身上也有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她甚至懷疑自己這會兒還在剛才的那種恐怖情緒里沒有逃離出來。
沈未辭沒有閉眼，耳邊是顧一白極為清晰而又很溫柔的聲音。
好半響，沈未辭咬了咬唇，過后，她張了張嘴，語氣里帶了幾分無奈幾分妥協的：“好，但，就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