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母親的遺物。”云幸川并沒有收。
他從來沒貪圖過,除了姜卿雪這個人以外的什么東西。
無論是財,還是物,哪怕是當年索要鮫珠……
那也是因為,南海鮫人曾對鐘山有過施惠,所以作為鐘山神,云幸川曾許諾——
南海鮫人一族,凡持有燭龍恩賜者,皆可讓鐘山庇佑一次。
姜卿雪沒有收回。
她上前一步抓過云幸川的手,就把那顆珠子強行塞進去。
“我不想欠您。”不管是什么,因果一旦欠下,兩人便不再對等。
云幸川手指微微收緊。
他一雙異色雙眸,望進姜卿雪猶如深淵的眸子,仿佛看出了那抹倔犟。
“卿卿啊卿卿,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
姜卿雪聞言,轉過身。
她背對著云幸川,目光落在外面早已月掛柳梢頭的夜色中。
“神君大人,你不用推脫,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更何況,若真想兩人在一起,那在此之前,就更不能存有什么虧欠。
畢竟,感情……本不能懷著愧疚,就像烈酒不能摻水。
唯有互相平等,勢均力敵,那才能坦坦蕩蕩在一起。
云幸川聽出來了那話里的意思。
他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可歸根結底,也算是件好事。
小兔子不再躲避,或者是說忽然開竅了。
不過,他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這開始逐漸崩塌的靈力……
哪怕天乩和法則不去強迫兩人修補,這世界也會強迫兩人去。
因為,若無人牽掛,那凡塵毀滅便毀滅,大不了死或鉆回山海殿中,再睡上個輪回。
可現如今,心上掛念的人還在,身邊又有來來去去的新人與舊故。
姜卿雪眺望的眼神與院中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柳嬌嬌對上。
她表情淡漠,可語氣還是帶上了對外人沒有的溫度:“到底,我還是學不來當個神。”
縱然法則曾想再培育出來個沒有感情的石頭,但當個石頭……
特別是以往有過感情的石頭,這可比當個人還要難。
“當不了就當不了吧。”云幸川的眼底劃過一絲心疼。
他知道當個神是什么滋味,所以,若不懂感情是什么還好。
可一旦神明動心,那原本高高在上的位置與身份,便成了折磨神明的孤寂。
溫暖的懷抱容易把人溺死。
姜卿雪明明感覺到身后那個充滿雪松味的軀體在靠近。
但她沒有掙脫與遠離,甚至卸掉了自己的滿身防備。
神明雖高,可天下之大,竟無一處能歸。
“你乖乖等我,半個月后,我和你一同去處理。”
云幸川抱著姜卿雪的纖腰,他一邊說著,身形卻逐漸開始消散。
姜卿雪垂下眼。
她“嗯”了一聲,沒有逞強,直到云幸川徹底走了,才抬起頭。
與此同時。
華國南海秘處,彌天的大霧,讓一道緋紅色身影穿過。
這里荒無人煙,幾乎連個海鳥的聲音都聽不見。
唯獨風聲與浪聲,年復一年,月復一月,周而復始,被人稱之為——寂靜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