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什儀原本精致的桃花眼此刻陰氣沉沉,執拗的盯住那堆白骨,近乎囈語,“我從未苛待過下人,他們人也都良善,這池水中的尸骨……究竟是誰呢?”
一陣陰風吹過,蘇什儀已經泛白的發絲輕拂過臉龐,發絲垂落,她繞開賈聰,灰暗的雙眸空洞的盯住尸骨,“莫要阻我。”
自從賈瓔失蹤后,蘇什儀精神狀態就不大好,性情大變,賈聰不敢太過強硬,只好站在她身旁握住發妻的手掌,要是見到什么被嚇到,也好及時安慰。
卻不想,蘇什儀甩開賈聰的手,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木然的盯著遠處。
正巧此時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剛剛打撈上來的頭骨吸引住,沒有看到玉城城主和其夫人不合的這一幕。
尸骨終于撈的差不多,頭部骨骼相對完好,多是大腿和小腿上面的骨頭零散,胸甲骨斷了兩三根,經常和尸體打交道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應該是女子尸骨。
因為骨骼偏瘦小,骨頭上蒙著一股淡淡的黑色,卻又和中毒而死之人不太一樣。
死后之人,男子骨骼相對偏白,女子因生育月事等,常體內出淤血,所以死后偏黑。
至于具體的,還要靠驗骨方才能知道。
不過,這具尸體已經腐爛,惡臭逼人不說,檢驗的難度也大大增加,骨節之間只剩一些筋肉相連,看上去極為恐怖。
溫茂此行帶上溫澈,既是想讓他歷練一番,也是可以降低某些人的警惕性,遇上死相這樣凄慘的尸骨,就算是在京城一向以嚴厲教子出名的溫茂,也沒有讓溫澈動手的心思。
他正要開口讓賈聰去找來當地仵作轉移后再行察看,便見旁邊那個自己一直未注意的瘦弱男童走近了那堆尸骨,眉眼沉靜,步調穩健,走到尸骨旁邊,直接伸手抱住那個完好的頭骨,清冷稚嫩的聲音響起,“需要清水。”
遠真大師早就料到了林清不簡單,命格也是一點兒捉摸不到,便立在一旁并未阻止。
“你是要驗骨?”
如果換做另外一個孩子,溫茂大概會怒喝上一句胡鬧,但是對上林清格外沉靜的雙眸,這句話停留在嗓邊,換做了在心底響起。
“家父對此道頗有研究,我在旁多少也學到了幾分。”
溫茂擺擺手,還是覺得太過兒戲,“你退下,一會兒有人來驗。”
林清自然是知道玉城有專門的仵作,可是前世他們就未驗出賈瓔的真正死因,甚至身份都是后幾年才確認的,交給他們,和沒驗又有什么兩樣?
林清沉默片刻,輕輕放下頭骨,起身朝著遠真的方向走過去。
眾人都以為這小孩是放棄了,就見他湊到大師身旁,低低念了一句,“多有得罪”,便快速伸手從大師腰間取下來一個葫蘆,轉身便又快步走了回去,不大的人,懷中又多了一個頭骨。
遠真:“……”
他藏的酒壺,林清是什么時候看到的?
沒等溫茂再開口,林清直接拎著酒壺小心的倒出了有一多半的酒,把頭骨大致的沖洗的一番,白嫩的小手牢牢的抓住頭骨,畫面極其詭異。
頭骨沖洗干凈后,林清將頭骨調轉了個方向,眼窩空空的洞口朝向自己,似乎在和這個死人頭骨對視一般。
冷淡白皙的臉上沒有一點退卻之意,舉起酒壺,酒水細細的自腦門的空穴流入,林清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頭骨之上,見頭骨鼻竅之處果然如她所想,沒有細泥沙屑,這才放下頭骨,眼中神色不變。
“此人是在死后入水,死因并不是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