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府邸時,天色已黑。
草市的人停在府門口,林清讓府里面的下人找了醫師過來,才按照醫師說的,一點一點小心的將小女孩抬了下去。
她傷的太重,傷到了骨頭,不能隨便移動。
醫師給小女孩檢查完,手指都有些抖。
他是個年輕的醫師,從醫不過數年,但是還從來沒見過傷口這么多,傷的這么重的人。
偏偏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雖說醫者眼中不分男女,但是這也只是一句空話而已,太多的人因為忌諱看醫而死,這個小女孩身上傷口太多,醫師只能選擇把她的衣衫解開,全身上下細細的清理醫治,小孩子的身體弱,漏了什么地方都是致命的。
他解開小姑娘衣服的時候,她突然就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黑的,里面仿佛帶著箭光一樣的眼睛盯住醫師,她沒有力氣,但是眼神中的那股子狠勁卻一直都沒有散過。
醫師:“…………”
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再加上傷口帶來的震驚,醫師很沒出息的手忙腳亂了起來。
正蘸著藥汁的白棉布一下子就戳到了小女孩背上的傷口處。
小女孩睫毛抖了抖,臉色貌似白了幾分,沒痛出聲,但是醫師一點都沒有因為她的安靜就輕易的把自己失誤略過,連連對著小女孩道著歉。
小女孩的眼神還是那樣,沒有因為這些事有絲毫的改變。
或許是因為林清車上的那句話,也或許是因為她知道這個人在救她,再或者……
可能是她沒有一點力氣,總之,沒有再像馬車上一樣去攻擊別人。
她身上的傷口太多,醫師一直清洗擦拭上藥,持續了很久,身上很多凸起的鞭傷,臉上的那些都是輕的,她的后背皮肉都被抽裂開,再加上草市那些人的一腳,骨頭直接錯位,馬車上又被葉重一掌拍下去……
骨頭沒斷都是萬幸。
醫師處理完表面上的傷口之后,讓下人找來了兩個方形的木板,在上面纏了幾圈白娟,讓木板摸上去沒有那么硬了之后,才把它們放在小女孩的后背和胸前。
眼睛皺了皺,不忍心的別過頭,手下卻沒止住動作。
上木板固定之前,醫師已經給小女孩穿好了中衣,傷口其實已經是半結痂狀態,上了藥粉之后再凝結住衣物的可能性小了很多。
白絹一圈一圈的緊緊纏繞,木板收緊,將小姑娘纖細的腰身固定住,正骨的痛,大人都難以忍受,醫師還是沒聽見一點動靜。
繞到前面看,才發現這小孩緊緊咬著一塊布,滿頭的大汗,雙眼已經緊閉,竟是疼暈了過去。
嘆了一口氣,醫師收拾好東西,去找主家交待情況。
……
“……傷就是這些,骨頭那處的最重,平日飲食要清淡,隔三日我就會來換藥,她身體比同齡的孩子強健,倒是不會有生命危險……”
醫師頓了頓,看眼前那個人沒什么反應,才繼續往下說,“就是后背可能留下后遺癥,一到陰寒天氣,便會發痛。”
這種痛,痛入骨髓,能將人的壽命硬生生疼少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