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一個士兵半扶著自己的戰友坐起,喂他喝著藥。
喂著喂著,那名士兵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下,口中喃喃著“為什么喝了這么多藥還是沒有用”這樣的話。
晏歌眸色淡淡地看著他們,她心里當然知道是為什么。
因為他們都飲用了含有死亡神力在里面的雪水,加上外在的風寒感冒,一病就難好。
再好的藥草也只能治愈人類的病痛,無法抵消神力。
所以吃再多的藥,也沒用。
阿洛沉默的看著這些以往神氣不已的士兵們一個個臉色難看的躺在草席上,只有急促起伏的胸口昭示著他們現在精神的不平穩。
這是第一次,阿洛直面死亡。
瀕死的人他見過不少,卻從來沒有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過。
這一刻,少年心里生出了退卻之意,還有對他們的憐憫。
分出心神一直觀察阿洛的晏歌當然注意到了阿洛眼里的顫動,她瞇了瞇眼,緩緩開口:“你想救他們嗎?”
阿洛一驚,難得無措地看著晏歌,給不出一個肯定的回答:“我,我不知道......”
如果說之前,他對這些高高在上的士兵是懷有怨氣的,那么現在,看到這些士兵們的慘狀時,他又有些同情他們了。
不過......
阿洛摸了摸自己的心臟,眼神茫然:“我應該是同情他們的,可我......”卻又對即將死亡的生命感到無動于衷。
如果硬要用一種感覺來形容,那就是對他們的憐憫。
這種憐憫,只是憐憫而已。
不會讓他邁出想要救援的那一步。
他沒有忘記,他們也是國王文森特的人,也是曾經背棄了神明的人。
“想救,還是不想救?”晏歌繼續問道。
同時,悄無聲息的解開了隱息。
營帳中突然出現一個活生生的人,扶起戰友喂藥的那名士兵一呆,視線卻第一時間被那名突兀出現的少年肩上,那只渾身銀藍色的鳥兒給吸引。
那只鳥兒,他知道。
王城中的每個人,都知道。
曾經的雪神,除了冰雪是她的象征外,就是一只相傳很美麗的藍色與白色交錯的鳥兒。
有學識的老賢者說,那是銀藍色的雪雀。
縱然他們這些身處底層的人沒有見過雪雀,但一眼,只需要一眼,他們就可以肯定,眼神這般靈性,身上又有一種莫名神圣感的鳥兒,就是雪神的另一個化身——雪雀。
有的士兵握著的藥碗從手中跌落,藥汁撒了一地,但他們卻顧不得這么多,也沒有第一時間舉起他們的武器對準阿洛和晏歌,第一個反應,是朝著阿洛的位置慌忙地行了一個叩拜禮。
行完禮后,便是祈求。
“雪神殿下,求您救救他們吧!”
“雪神殿下,求求您讓風雪停止吧,我們無心冒犯于您啊!”
“雪神......”
神明的這兩個字眼仿佛是敏感字眼,另外一些燒暈的人們也掙扎著醒了過來,嘴里念叨不清地開始告饒。
阿洛被周遭不停叩頭的人搞得汗毛豎起。
他求助地看向肩頭的神明,然而肩上的神明卻將皮球踢給了他。
“阿洛,你希望吾救他嗎?”
晏歌的聲音淡漠,沒有什么別的情緒,一時之間,阿洛無法確定晏歌到底是想救,還是不想救。
“我......”他開始糾結。
晏歌的話并沒有避開其他人。
此時,他們都聽見了,決定他們生或死的歸屬權,在阿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