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父親是……”
徐向陽的聲音有點遲疑。
“他還在哦。不過,是在另一座城市。”
他看不見她,只能憑借印象,想象著清月一邊說著話,一邊玩弄自己頭發的樣子。
“在我上小學的時候,他們倆在感情上出現了問題,到最后關系徹底破裂,可以說是陌路人。呆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時候,會當作看不見彼此。”
“后來,爸爸因為工作緣故要調離本地,他干脆就從家里搬走了。只是,一直到現在,兩人還是拖著沒有離婚。”
“可能我的父親是出于形象上的考慮,畢竟他在機關單位擔任要職,曝光出去不好聽;也可能是因為母親她堅持……總之,我從小學的時候開始,想和爸爸聯系就只能通過電話了。有時候去郵局拿匯款的時候,能在單子上看到他的簽名,這好像就是我和他唯一的聯系。”
“當然啦,我覺得自己還是比星潔要更幸運一點,起碼我家在經濟條件上沒有問題,我爸爸……那個男人在這方面還是很慷慨的,哪怕他一個月、甚至隔近半年時間才會給家里打一次電話。”
徐向陽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像樣的安慰來。
“其實,小學那時候的我,不是像現在這樣,走到哪兒都很受歡迎。我的同學們幾乎都不愛和我玩……他們說,我的臉很嚇人。”
“一定是那群家伙瞎了狗眼。”
徐向陽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可不是在刻意討好,看到班長大人的美人臉還能說出這種話,絕對都是些昧著良心的家伙,十五中的集體男生都可以和他一起作證。
竺清月忍俊不禁。
“不,我不是說長相好看難看的問題,而是……”
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徐向陽吃了一驚,感覺對方將手抬起,慢慢放到了自己的臉上。
他的指腹觸碰到了柔軟的肌膚與濕潤的唇瓣。
“這里。”
“牙齒?”
徐向陽猜測道。
“你以前是不是牙齒長得比較歪,帶了一段時間的矯正器,所以被人嘲笑?”
這種事在大人眼里很可笑,不過小孩子就是這樣,哪怕有一點點與眾不同之處,就會起哄給人取綽號的群體。
竺清月又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動聽。
“真是的,你別在人家說這種嚴肅話題的時候逗我笑……是笑容啦,笑容。以前的我,臉上是沒有笑的,所以同齡人都有點害怕我。”
徐向陽恍然。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當他和竺清月在教室里躲避附身者追擊的時候,腦海里確實有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與林星潔那張略帶點嬰兒肥的清純臉蛋不同,班長大人有著一張大人般艷麗的臉,如果沒有那副充滿親和力的柔和笑容的話,竺清月將會是一個讓人難以接近的冷美人。
現在看來,這種“冷”的程度,可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然后,一直到我鍛煉出最完美的笑容為止,還經歷了一段時間。有人會說你笑得那么假,就跟戴了面具似得瘆人。”
“再加上初中以后,媽媽的病情始終沒有得到好轉……那段時間,我的精神壓力確實有點大,所以有做過這種嘗試。”
“我不是想自殺,我的理性還沒有脆弱到那種程度。只不過,當我將刀片切入肌膚、感到疼痛的時候,心中淤積的苦悶和壓抑,好像能順著血液一起流走。”
“現在想想,用這種傷害自己的做法來排解壓力,是有點太幼稚了。但那時候的我畢竟還不太成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