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陽看著眉眼里帶著溫柔,注視著自己的表情神似“正在給嬰兒車里的孩子唱搖籃曲的年輕老媽”的班長大人,不免感到遲疑。但他的眼皮已經開始止不住上下打架了。
在剛剛結束通靈之戰的時候,徐向陽的精力就已經近乎枯竭了,這會兒是強打起精神和女孩匯報情況。
“清月,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
她這話還沒說完,徐向陽的眼皮已經閉上了,搖搖晃晃地朝短發姑娘倒了下來。
“——辛苦了。”
竺清月輕柔地擁抱住入睡的他。
直到用手背感受到少年均勻的鼻息,她才放下心來。
“其實,你真的沒有那么必要拼命……”
班長大人小聲嘆了口氣。她的手指撫摸著他不自覺皺在一團的眉毛,想要讓它舒展開來。
她從向陽的述說中聽到了一絲無法掩飾的沉重。他在心靈世界中面臨的考驗,一定沒有他話語間所表現得那般輕松。
竺清月一邊思考著,撫摸著躺在自己膝蓋上的男生的頭發,一邊不自覺地哼起了母親曾經給他唱過的歌謠。
女孩低吟淺唱的悅耳歌聲,在兩人周圍靜靜徘徊。
這一周以來,他們在鬼屋內一同度過的時光,像淙淙流水,在女孩的心中流淌而過。
“我想變成特別的人,尤其是對你們來說。”
當竺清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徐向陽臉上露出的表情令她記憶猶新。
可是。
可是啊……
少女的手指往下移動,在他的嘴唇上輕輕撫過。
在猶豫了一瞬后。
她慢慢地、慢慢地彎下腰來。
……
鬼屋崩塌的趨勢愈演愈烈,廊檐墻壁間的空隙變得愈加分明。
通透的天光毫不吝嗇地灑遍鬼屋里的每一個角落,像云像霧,像旭日初升時的朝霞又像夕陽西沉時的暮靄,明晃晃的巨大光柱斜斜地照射下來,安靜地籠罩著門前一坐一躺的兩位年輕人。
少女淺櫻色的唇瓣輕吻在少年的額頭。
竺清月的親吻就像一枚柔軟的花瓣,被來自屋外的清風吹起,正好飄落在徐向陽的身上。
有的東西從來只有一件,失去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有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最特別的,誰都取代不了。
她俯下身,附在他的耳畔悄聲說:
“——對我來說,你本來就是那個獨一無二的人呀。”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等到竺清月直起身的時候,她聽見一個世界分崩離析的聲音,和仿佛來自遠古海洋深處的悠遠長鳴。
那聲音十分熟悉。
竺清月再次抬起頭,她看到一片龐然的漆黑陰影,從擴張的屋頂縫隙間緩緩游過,隱約能看見下方拂動如林的觸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