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深色衣服,面容冷酷的人群包圍中,一個穿著像是流浪漢,頭發糟亂胡子拉碴,看上去臟兮兮的南亞人長相的男子正蜷縮起身體,像個瘋子那樣嘟囔。
他的手指在旁邊粗礪的地面上涂涂畫畫,留下一片片濃淡不已的紅色痕跡,像是顏料——那是從他體內流出來的血。
“辛格·坎,他的狀態怎么樣?”
“很好。”瑪麗回答道,“不如說好過頭了。”
孟正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男子的動作,了然點頭。
“看上去他的瘋病是更嚴重了,不錯。將地圖給他。如果方便的話,請瑪麗小姐你能給予些許刺激和引導。”
“我可不想再去窺探瘋子的精神世界了。”
金發女人嘟囔著抱怨,卻還是將手指觸碰在他的額頭上,同時全神貫注地閉上了眼睛。
旁邊有人將一張地圖塞到辛格·坎被咬破流血的手指底下。
瑜伽師的瞳孔翻白,身體像羊癲瘋發作似的激烈地抽搐抖動;一朵鮮艷如紅花的曼陀羅在地圖上綻放。
孟正低頭瞥了一眼。
象征被辛格·坎觀測到的佞神,那朵曼陀羅花的顏色變得愈加深重。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身為神媒的女孩未曾離開這座城市、未曾徹底“覺醒”,連失控的現狀都不曾改變。
在這種情況下,年輕人們選擇了在眼皮底下和他們玩捉迷藏。
并不意味著心懷僥幸。有時候的確只要拖延時間,就能解決問題。
很明智,可低估了他們這群大人的決心。
一座小小的沿海城市,幾乎要容納不下異世界龐然之神逐漸變得凝實可怖的投影。
而他們一直在等待的時機,終于到來了。
以人類的短視與狹隘,恐怕只有世界末日的那天才有希望世界大同;換而言之,唯有將雙方都逼到懸崖上,才有坐下來談話的可能性。
“啊啊,我看到了……“
緊閉雙眼的瑪麗近乎夢囈地說道。
尋常靈媒若想窺探佞神,下場不是瘋掉就是死亡;但身為感知系靈媒的她,又有辛格·坎的特殊能力作為緩沖,便能勉強窺見在龐大規模上的只鱗片爪。
她“看見”,一道蜿蜒的灰色氣流直沖天空,直徑像是有成百上千座高樓大廈堆疊在了一起,好似天河倒懸,又像是來自星球怪物的龐大觸手,正從蒼穹深處往下延伸。
其落腳點是——
“他們……就在……附近。”
女靈媒的鼻子和嘴巴同時止不住地溢出新鮮血液,臉色慘白如紙,低聲喃喃。
“車站嗎?果然等不及了啊。”
孟正小心地整理著自己的衣領,筆挺西裝下的白色襯衣明顯是提前熨燙過,一塵不染。那態度就像是準備參加一場隆重盛大的宴會。
“我們也一樣。”
……
身穿黑衣的人們站在熙攘喧囂車站門口,引起了周圍乘客們的注意。
人潮涌動中,那群朝氣蓬勃,青春洋溢的年輕人們依舊是那么顯眼。
他大聲呼喊著其中那位最熟悉的男生的名字,態度熱情地朝他們用力揮手。
他看到這群人轉過頭來時的愕然表情,知道年輕人們已經注意到了自己。
而從那副戒備的神態能看出,這群孩子顯然從來沒有相信過自己……
他笑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笑得很開心。
——這就是最后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