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山村位于西湖風景區南邊。
村子不大,農戶攏共也就150多戶,茶地300多畝。
十多年前旅游業發展起來,大部分村民都選擇留在村里,靠賣茶葉、經營小餐館、民宿旅店一類的,小日子過的都很不錯。
從夜明家到騰家,步行也就十幾分鐘的事兒。
騰家小院,黃一峰坐在老式竹椅上,繃直著背,三不五時用喝水掩蓋內心的緊張感。
講真,這頓晚飯他一百二十個不愿意來吃。
畢竟以前干過不少黑進別人電腦、幫富婆盜取老公手機資料之類的事情。
他認為是俠盜羅賓漢的正義行為,但夜明說的沒錯,這只是他認為。事實究竟如何,他也只是聽了雇主的一面之詞而已。
雖然早已金盆洗手,但說到底曾經確實觸犯過法規條律,面對經驗豐富、屢破大案的臨州市西區刑偵大隊隊長騰飛,他能不心虛那真是見鬼了。
但是夜明不在家,一個人待在偌大的屋子里,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章魚喇叭花,不免有些心底發毛。
不過,黃一峰怎么也沒想到,這位精練強干的警察蜀黍所說的“晚上來吃飯”,指的是讓夜明過來做飯,然后大家一起吃。
所以,他就真的只是負責買菜而已。
黃一峰多次起身想去廚房給夜明打個下手,騰飛大手一揮:“用不著,你是客人。來,叔叔陪你聊聊天。”
不得不說,騰蜀黍確實挺能嘮的,短短半小時,黃家祖宗十九代差不多被盤了個遍。
“哦,巴林左旗,好地方啊。我年輕的時候,去過一次。”
騰飛提起茶壺續茶,接著說道:“那會兒我剛進刑警隊,第一次拉犯人就是去你老家。”
刑警通常將跨省市押運犯罪嫌疑人稱作‘拉犯人’。
“這么說起來,你爸媽都是醫療工作者,你這也算子承父業了。學藥挺好,將來工作不難找。”
話說到這兒,騰飛扭頭看了眼廚房里顛鍋顛得正歡的夜明,想了想問道:“小黃啊,你跟夜明是…什么關系?”
黃一峰:???
“別誤會,叔叔沒別的意思。只不過,這些年都沒見他交過朋友。”騰飛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他十一歲那年這里出了點問題。
我想,你既然能跟他處到一塊兒,肯定知道他跟別人不太一樣的地方。”
黃一峰點點頭,騰飛繼續道:“夜明小時候是個特別聰明的孩子,性格也好,聽話懂事、活潑開朗。后來,唉!”
“騰叔,”黃一峰沉默了幾秒后,搖頭道:“他沒問題。
雖然,同學老師都說他不太正常,但其實他沒問題。
剛認識沒多久的時候,我也好奇過,還咨詢了心理系教授,上網查一些類似案例。但越相處越發現,他只不過是思維方式跟大部分人不一樣。
他有他的頻道,有他的邏輯,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很自如。
我覺得,如果他這樣舒服,就讓他…”
“不是這么回事兒。”騰飛擺擺手,打斷黃一峰的說話,瞇眼沉吟了幾秒:“他這個樣子,將來怎么工作,怎么生活?
那幾年,我帶他去京都看過好些個專家,各種檢查都做了,都說腦子沒撞壞,是創傷后應激障礙。
那時候本來要進國家隊的,結果運動員生涯就這么斷送了,就因為這個病…”
正著話,院外停下一輛自行車,一個扎雙巴尾的女孩,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爸。”
方才情緒還有些沉重的騰大叔,一抹臉,趕忙上前,將女孩背上沉重的書包提起來:“說多少遍了,騎車慢點,特別是下坡。”
黃一峰雙眼都看直了。
這姑娘當真是騰蜀黍親生的?基因突變的有點厲害啊。
爹黑得像塊銅礦,姑娘白得像剝了殼的鴨蛋;爹小眼睛塌鼻梁寬扁嘴,姑娘一雙桃花眼、眼梢上挑,山根挺拔,櫻粉雙唇自帶微笑感。
“呀,歐巴!啊啊啊…”
女孩像陣風似地沖進廚房,一把抱住穿了件圍裙的夜明。
“油鍋現在的溫度剛好,如果想吃到你最喜歡的炸小魚,趕緊放開你的爪子。”
“哦。”女孩放開夜明,歪著腦袋靠在櫥柜旁,撅著小嘴質問道:“上個星期六約你看電影,干嘛不理我?”
夜明一手將裹著芡粉的小魚往油鍋里放,一手往碗里倒醬汁,左右開弓還手速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