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撤離點。
就像之前廣播所說的那樣,黎明軍在濱海市一共設置了二百零七個撤離點,包括并不限于機場,碼頭,列車與車站,幾乎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被動員起來,更有荷槍實彈銀衣軍人分列兩側,在各個制高點控制著秩序,不時有朝天的鳴槍示警,讓整個撤離點都透著某種嚴肅鐵血的意味。
這是一處列車撤離點,原本每節荷載98人的列車,現在全部擠擠攘攘地塞滿了三百人左右。
無論你曾經是腰纏萬貫的富豪還是說一貧如洗的底層市民,在這里都將會被一視同仁,因為離開濱海之后,你所有的財富都將化為烏有,沒有人能從即將毀滅的城市中依靠雙手雙肩帶出來太多的財富。
畢竟單單一百萬的紙鈔重要就超過了十公斤,誰能肩扛手提地拎出來五百萬就已經是天生神力,項羽再世。
“我們剛從里面逃出來,什么證明都沒帶,可以進去嗎同志?”周易看著在門口把守的銀衣軍人,開口問道。
軍人打量了一下周易和他身后的藍珊,兩個人都是滿身的土灰,只有隨身的衣物,甚至連什么行李都沒有來得及攜帶。
“不需要什么證明。”他平靜中帶著沉重說道:“只要是人,只要活著,都可以上這趟列車。”
“不過。”
他頓了頓。
“我們只能保證你們上了列車可以活著離開濱海,剩下的,并保證不了太多。”
周易用力點頭,拉著藍珊快步隨著人流走入,這里幾乎到處都是焦躁不安的人們,也只有嚴格的軍管才能夠壓制住那幾乎要爆發的火山口。
畢竟戰爭是如此猝不及防地爆發,雖然每個人都想過背井離鄉的那一天,但是從來沒有如此猝不及防的一幕。
“都是你們這些廢物!”有人在候車大廳中歇斯底里地罵著:“我們節衣縮食地納稅供養你們,然后給我們換來的就是這個!”
周易望去,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媽正在勢若癲狂地廝打著眼前維持秩序的列兵,人群中的大多數都冷眼旁觀著。
畢竟從之前的衣食無憂幾乎在一天之內淪落成為了難民,沒有人能夠輕易接受這種落差。
那個列兵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他雙手緊緊握著手中的槍,面對對方的廝打和謾罵,他只能不住后退。
藍珊忍不住就想上去幫忙,畢竟藍珊自己的父親正在前線戰斗,生死未卜,而周易則伸手拉住了她。
藍珊有些詫異地回頭。
周易看著她,平靜搖了搖頭。
“這不需要我們來管。”
藍珊剛想說些什么,就看到一隊列兵一路小跑來到廝打的二人之前。
為首的軍官看向列兵:“發生了什么?”
當看到有這么多人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大媽即使想要撒潑也失去了勇氣。
“沒有什么。”她低聲說道。
“沒有問你。”軍官看著列兵,繼續問了一句:“發生了什么?”
列兵抬頭看了看軍官,口唇喃喃蠕動了一下,最終開口道:“什么都沒有發生。”
軍官的神情緩和了下來:“沒有發生什么就好。”
“這里最重要的就是秩序,秩序不能亂!我們的時間不多,沒有人知道那些兄弟能夠幫我們拖延多少的時間。”
“能送走多少人,就送走多少人吧。”
“嗯。”列兵看著軍官,靜靜敬了一個軍禮,重新立正站好。
軍官上前整理了一下他的衣帽,然后看了大媽一眼。
大媽全身忍不住抖了一下。
“快去排隊吧,大娘。”軍官靜靜說道:“再不走。”
“可能就走不了了。”
周易和藍珊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最終沒有釀成沖突,主要是因為黎明軍這邊,保持了難以想象的克制。
藍珊嘆了口氣,看著周易:“你打算接下來去做什么呢?”
是啊,接下來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這場災難中,幾乎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其實在來找你之前,有一個黎明軍的軍官來找過我了。”周易看著面前排隊的人靜靜說道。
“咦?”藍珊有些驚訝。
“他來找你做什么?”
“他說他是我哥的戰友。”周易平靜說道:“你知道的,我哥參加了黎明軍,已經很久沒有音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