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俞壯著膽子往破平房那走,房門已經在剛才的混戰中廢了,現在平拍在地下,也就省了推門的步驟。
邁步進屋,飛哥果然已經沒了戰斗力,正倚坐在墻角,滿頭是血,看胸口起伏還有氣在,只是眼都睜不開了。屋子不大,江曉俞掃視了一周,并沒有那個被拐來的姑娘。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機關暗道之類的,就返身又出了房門。
站在門口,江曉俞就看這廢棄的水塔最可疑,走近了一看果然如此。水塔原本是個鐵罐子,就像一個放大了的煤氣罐一樣,現在有人在水塔底部的側面開了個能容一人進出的洞,還用廢鐵焊了個極為簡陋的梯子。
洞口黝黑,里面沒有一絲光,江曉俞順著梯子往上爬。停在快到洞口的位置,掏出手機用手電筒的功能一照——水塔里就像拾荒者的老巢,舊衣服、塑料袋、破棉被堆成一個窩,還扔著幾個發黑的餐盒,被拐來的姑娘就側躺在中間,手腳都綁著,嘴里塞著破布。
江曉俞用手電照著自己——當然不是豎直著往上光照臉那種嚇人的照法,輕輕的說:“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救你的,他們拐你來我都看見了。”
看姑娘使勁點頭,應該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江曉俞先伸手掏出姑娘嘴里塞的破布。剛一拿出來,姑娘哇的一聲就哭了,委屈、害怕、絕處逢生再加上一點后怕,合在一塊就是一場嚎啕大哭。
江曉俞不知道怎么勸,也覺得沒法勸,就默默聽著哭聲。看姑娘衣衫還完整,身上也沒見著傷痕,應該并沒有出事。又把捆著她手腳的繩子解開,等情緒勉強算是穩定了,兩人才順著梯子又爬下水塔。
腳再沾地的時候,已經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就在一瞬間所有的喧囂戛然而止,白日里的煙波風浪眼下也歸于平靜,只剩清淺的漣漪,在蛐蛐兒的叫聲里更顯得寂靜。粘膩的汗水全被晚風吹走,整個人說不出的清爽,剛剛那些拳腳飛揚的場面好像已經過去很久,在記憶里無比遙遠,美妙的不真實感。
江曉俞面對著南面的夜空,就像此前無數個只屬于孤獨少年的夜晚,心里空蕩蕩的,只能反復去看天上的星星。在南天上,這個季節最亮的是木星和金星,木星左上,金星右下,金星更亮一些。木星東邊還能看到軒轅十四,然后偏東中間的位置,能看到室女座角宿一,北部天頂附近是牧夫座大角星。東南側,能看到土星,土星以南,還有更亮的心宿二,也就是俗稱中的大火星,七月流火中的火,指的就是它。土星北側的天空,能看到蛇夫座,以及更靠天頂的武仙座。天頂附近,挨著武仙座,還有天龍座,里面的左樞,天棓四也是很亮的星。
除此之外,還有北天的北斗七星,剛入夜時位于天頂偏西。除了天權星比較暗之外,其它都是明亮的二等星,很容易看出勺子的形狀……
“不好……”江曉俞心里暗道不妙。
“打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貝斗哇~!嘿呀~依兒呀~唉嘿嘿依兒呀……路見不平姨聲吼哇……”
熟悉的BGM突然蹦出來,洗腦一般反復單曲循環……江曉俞每次看到北斗七星都是這樣,劉歡老師的聲音無法抑制地回蕩在腦海里(還有那頭長發),文藝小清新的思緒瞬間被拉回狼煙四起的現實。
姑娘自始至終也沒像電影里那樣,狠狠抱住江曉俞,這讓他多少有點失望。
“那些壞人呢?”姑娘擦干眼淚,雙目露出兇光。
江曉俞指了指那間破屋:“被打的不行了,在那間屋里。”
姑娘擼起袖子就往那邊去,江曉俞只好在后面緊跟著,怕姑娘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來。果然,一進門姑娘就把地上碎了一半的凳子抄了起來,高舉過頭就要往飛哥腦袋上砸,“姑奶奶……(此處罵街專用詞語略去三千字)”
江曉俞趕緊攔住:“姐姐咱可不能這樣,他現在已經對你沒有威脅了,你這一下下去就是故意傷害罪,連防衛過當都不算,咱可得理智點。”
姑娘不依不饒:“不行,我就是生氣!我要打死他。”
“你可千萬別打死他,我跟你說,法律都規定了,只有他向你出手那一瞬間,你還手才算正當防衛,咱得懂法。你這一下解氣了,跟他一樣,有期徒刑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