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俞只好下車步行,一路上看見的都是詭異的交通事故:有幾個路口是紅綠燈四面全綠,縱橫兩側完全堵死。還有幾輛市政工程搶險車,閃著燈在路中間放下錐桶,不知道是什么業務需要連夜這樣搶修。
不過江曉俞馬上明白了,這就是執行局的控制手段,盡可能把車都堵在外邊,讓電視臺周邊“清場”。
走到離電視臺大樓不遠的時候,就看一股白霧沖天而起,把整座大樓隱隱約約的籠罩在霧里。有幾個穿著環衛工人那種反光馬甲的小哥,戴著白頭盔,揮舞著紅色燈棒,正在疏導車輛和行人。旁邊還立著個牌子:“因供暖管道破裂,導致蒸汽外泄,給您帶來的不便敬請諒解。事故有一定爆炸風險,請您遠離現場。”
江曉俞看完這牌子倒樂了,心說國慶節還沒到呢,哪兒來的暖氣。好在現場的人民群眾都很善良,保持了最大程度的理解和配合,想來執行局的同事們工作也不容易。
這時候他又收到了系統發來的消息:“已經安排好B座7號電梯,請直達頂層,走維修通道上樓頂。”
江曉俞按提示進了B座,大廳里空無一人,只有7號電梯敞著門,向上的指示正在閃爍。走進去之后,電梯門自動合攏,直接把他送到了頂層。
維修通道緊挨著管道間,走上兩段樓梯之后,他來到了電視臺大樓的屋頂。
雖然暫時還是不明白,為什么系統消息要把他指引到屋頂來,但他確實是第一次登上這么高的大樓。站在樓頂向周圍望去,視野要比安化樓的天臺好的太多了。
江曉俞向下俯瞰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感覺世界就在自己腳下。燈火通明的城市,映照著頭頂墨藍色的天空,而沿著天穹向西,天色卻逐漸淺了一些下去,仿佛站在高處就能追上早已落下去的夕陽。
吹著風看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無論是誰,都會突然感覺又明白了些什么吧。所謂人生,本就只是過程而不是方向。也許生命還有另外的活法,無限的可能性。江曉俞很享受當前的這種狀態,不光是因為站上了樓頂,也因為自己終于成了一個似乎對別人有價值的人——今天便要守護腳下的這片土地了。
“暖氣破裂”的白霧依然從下面冉冉升起,讓他忽然想起了兩句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正在四處遙望,尋找自己熟悉的那幾顆星星,就看見一個黑點兒飄在西北方向的天上。
借著月光,一切模糊而又朦朧,他只覺得黑點逐漸變大,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幸好有黨哥提前的鋪墊,現在江曉俞能想到無論來的是什么,應該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某種形態的葛老頭,如此想來,就也不那么緊張了。
天空中的形象逐漸清晰,在人的背后展開著一雙深色的翅膀,嶙峋的骨架蒙著薄薄的一層皮肉,散發著崩壞與腐朽的氣息。
顯然,葛老頭是做了某種全無退路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