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在舜葬東,湘水南。其狀如牛,蒼黑,一角。就因為這一角可制精美玩物,兕獸自宋朝以后便不見蹤影。不知道多少眾生手足,被你們做成裝飾品,以辟邪和鎮宅為由,懸于廳堂之上。更有一些混血種,活生生被你們拿到黑市去拍賣,只是為了滿足你們人類那些下流的欲念。你回答我,憑什么?”
一連串的提問,氣勢如虹,讓江曉俞心生動搖,所謂善與惡的界限在心里逐漸模糊。他想回答說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但就是羞于開口。
“我今天到這來,就是想讓更多人聽見我這番話,你要攔我么?”
江曉俞猶豫了一下,回答說:“前輩,要說攔您,是我不自量力。但我想這世界上最難得的就是安寧與平靜。我有很多朋友,都是最脆弱的普通人,他們熬夜在咖啡店打工,徹夜做著習題,每一天做著枯燥重復的工作,含辛茹苦的才守住了眼下的生活。我相信,他們也是局外人,甚至同樣是這世界陰暗一面的受害者。您要做的,似乎是想在這世界上掀起波瀾,而這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您有您要伸張的正義,我也有我非保護不可的人,實在沒辦法的話,我也只能不自量力了。”江曉俞默默擺出迎戰的架勢。
“好小子,有種,那就讓你提前聽聽,我準備好的發言。”葛老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伸手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石板面具,“我們這一族世代守護燭龍墓,宿命就是讓燭龍重現人間,他會帶領妖族奮起反抗,向你們人類討還這千百年來的壓迫。而這一切,馬上就要開始了。”
葛老頭說完,便把面具扣在了自己臉上。
深深的呼吸,像是要把全世界的空氣都吸進肺里,瞳孔后面仿佛有火焰無聲無息點燃,像是燈塔在暴風雨中放出飄忽不定的光芒。
他握著拳微微躬下身,整個身體從背部開始膨脹變形,肌肉隆起,沿著脊椎骨生出鋒利的骨刺突出皮膚,在月光下泛著幽黑的光澤。皮膚漸漸硬化,變成黑色的鱗片扣合起來,發出一連串響亮的聲音,仿佛青黑色的鎧甲。手腳變得粗大,指甲突起成為利爪。
石板面具深深陷入面孔之中,整個身體與背后的黑色骨翼融為一體,看起來像是地宮里壁畫描繪的東西。
它居高臨下的看著江曉俞,帶著一種莫名的威嚴,“力量就是一種權力,雖然可能是最渺小的那一種,但依然讓我們陶醉其中。”它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強壯的手臂,又望向了江曉俞,“其實你現在也體會到了,嗅出了力量中蘊含的那股醉人的味道,對么?力量可以讓你不必仰視別人,力量能讓你為所欲為,甚至俯下身看這個世界。”
“曾經高不可攀的人會任你擺布,而敵人會跪地求饒,這就是權力。權力是天使也是魔鬼,但誰都想得到它,只要嘗到了甜頭你就會喜歡,并且渴望更多。我允許你站到我這一邊來,怎么樣?”
江曉俞覺得葛老頭像是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嚴格的說,應該是從身體到靈魂都被替換成了別的什么東西,它已經不再是葛老頭,而該被稱為“龍化的它”。
“我剛才說過了,我也有我要保護的人。”
“好,很好。”話音剛落,它就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