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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江曉俞在陰冷的牢房里難以入睡,已經是在這里的第二個夜晚,這種感覺既熟悉,又讓人更加的害怕。
而在這種情況下,能安穩的睡上一覺,本身就成了一種暫時的解脫。人生值得欣慰的地方就是,每一天都有結束的時候,今天也不列外。
他困意漸濃,卻聽到外面隱隱的有敲打著什么東西的聲音,想要睡覺,但富有節奏的聲音讓他的神經根本無法放松。
心態已經失衡,心里滿是咒罵,但敲打的聲音卻循環不止。
“咚、咚……”先是兩聲。
“咚……”沉默片刻之后又是一聲。
“咚、咚……”又是兩聲敲擊。
“咚、咚、咚、咚……”間隔片刻,是連續四次敲打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然后是急促緊密的六個聲音。
“咚、咚、咚……”三聲。
“咚、咚、咚、咚、咚、咚……”又是六聲。
“咚、咚、咚、咚……”連續的四聲。
略長一些的沉默過后,敲打的聲音又再次循環起來。
他睡不著,這些聲音便攔不住的往耳朵里鉆。二、一、二、四、六、三、六、四……
江曉俞突然一下坐起來,覺得頭皮一緊,胸腔里仿佛燃起一團火,這節奏,跟那個紙條難道有關系?心里想著,人已經沖到了牢房的角落里,揉成一團的紙條還扔在那。
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展開,然后借著從走廊里漏進來的光仔仔細細的看。
腦子里像要炸開一樣,仿佛有另一個自己的聲音在催促著說:
“如果開頭的兩聲表示第二行,后邊的一聲表示第一個字,那么第二行的第一個字就是‘明’。然后的兩聲和四聲就是‘午’。而后面的,就是第六行的第三和第四個字。”
“都連起來就是——明午相見!”
絕望落幕,希望重生。
絕望,希望,一字之差,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結局,一個將人帶入無邊黑暗,一個將人引入萬丈光芒。
江曉俞此時在腦海中翻騰的,卻直接越過了明天,他不管明天到底要如何相見,也不愿去設想明天到底會發生些什么。他突然希望起將來,要讀很多書,要走很遠的路,要愛很多人,也要被很多人愛。要走過人山人海,看遍每一處山河湖海。要細心摩挲紙質的書頁,給愛的人送出手寫的祝福。藍天之下依然溫暖而明亮,一定要在這寡淡的世上,深情的活。
與此同時,在樹林外清冷的路邊,滿頭臟辮的牙買加裔街頭藝術家正在收拾自己的樂器——一摞大號的塑料桶,而擺在他腳邊的,則是今天演出曲目的“樂譜”。八行二十八個“音符”,寫在一張面包店的宣傳廣告上,藝術家很不認同這首曲子的精神內核,雖然那個東方女性十分堅持,但他還是認為曲風過于前衛、過于實驗派,反而會喪失了音樂最原始的美感。
但看在錢的份兒上,他還是很賣力的敲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