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薛星野依舊渾身酸軟使不出力氣,但情況總是在逐漸好轉,身體已經從接近麻木變成了……上廁所時間長腿麻了之后那種一碰就鉆心的又疼又癢的感覺……
Pau把他抱到門口的一把椅子上,既然身體已經這樣,他干脆也就不想太多了,無論如何眼下也只能安心休息,他相信因果輪回善惡有報。
薛星野開始了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生活,他就在破房子門前坐著,看影子從長變短。看小孩子們光著腳從門前跑過去,又抱著足球跑回來,為幾張球星卡大聲吵架。小孩子不在的時候,流浪的野狗也會蹲在路中間,和薛星野四目相對,直到野狗都覺得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無趣了,才翹起后腿撓撓下巴小步離開。
鄰居的胖大嬸讓薛星野不寒而栗,因為在一般人的認知里,年輕時候美若天仙的俄羅斯少女和拉美少女,到了一定的時候都會變成她這樣。就像他不久之前看到的一個段子——女的說:老公我皮膚又白了。男的回答:對,氣球吹的越大顏色越淡。這種美好的幻滅,簡直太可怕了。
此時Pau正在和大嬸聊著什么,語速飛快,又夾雜著大量俚語和鄰居大嬸放縱的笑聲,薛星野只能聽出個大概——大嬸難得的發現了Pau的八卦,以為她從外面撿回來了一個身體不太好的男朋友,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不用想也知道說的是什么。
雖然猜的完全不對,但薛星野看著Pau的背影,不禁也想,如果兩個人不是這樣見面,或許真的也有可能吧。
一整天就這么過去了,他看著Pau一個人洗衣服,晾衣服,做飯……他從來沒有這么仔細的看過另一個人。
晚上夜幕降臨,Pau搬了把凳子坐在他旁邊,一起看星星。又端出酸黃瓜和朗姆酒,喝到微醺。
“你,一個人?”
Pau點了點頭,“我爸爸是個警察,但在這個地方,和毒販比起來警察反倒像是個業余機構。有一次毒販組織起的人像軍隊一樣,包圍了城里的警局,他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們還說好要去看晚上的球賽,但這一去就沒回來。”
“抱歉說起這些……”
“沒關系,在哥倫比亞每個人最先學會的就是面對現實。”Pau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小口,接著說:“我還有個哥哥,曾經就在亞辛的手下。聽起來很奇怪是吧,但在這種鬼地方,想生存下去并沒有太多的選擇。但他最終也沒有生存下去,我只知道是一次幫派爭斗,然后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是……失蹤了?”
“不,據說他們都被敵對的幫派綁架了,但是亞辛不愿意支付贖金,卡萊爾就派人去了那個幫派首領的村子,因為懶得分辨到底誰是他的家人就砍掉了全村人的頭。然后我哥哥他們就被人用強酸溶解了,連骨頭都不剩,最后倒進了垃圾填埋場。”Pau聳了聳肩,故作堅強,“只是據說,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更何況……也再沒有別的說法了。不過我那個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接受了那個邪惡的幫派儀式,就等于自愿墮落為惡魔,或許這就是上帝對他的懲罰吧。”
Pau拿起項鏈上掛著的十字架,輕輕親吻,又把它緊緊的攥在手心里,目光里充滿了某種無法言喻的期待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