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龐大的超乎想象的軀體,在短短幾個瞬間便走完了鯨落的百年之旅,大家難以抗拒的看完了整個過程,直到白骨化成碎屑,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咱們現在該怎么辦?”江曉俞說。
“當然是上去了。”薛星野指著來時的路,“最好是原路返回,我們現在的位置應該是這條路的最下方,如果這里真的是某個女王修建的寶庫,那一定藏著不少我們不想見到的機關,所以我建議不要再去找什么了。”
“我同意,趕快回到地面上等待學院的救援,這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了。”何芝諾站出來說。
“好吧,其實我想說的是……”江曉俞撓了撓腦袋,“剛才那個安仲陽說咱們或許都會死在這,所以我猜,原路返回可能并沒有那么容易,要不咱先做個計劃什么的……”
“先走著再看吧,我覺得他那都是障眼法,他說死這就死這,嚇唬誰呢。”薛星野說著,就朝那條螺旋狀的階梯走過去了,但剛走出去幾步,他突然對著那些半透明的晶體打了個冷戰,后退了半步便一動不動了,貌似真的被什么東西嚇唬住了。
跟在他旁邊的里格船長則像是在那些晶體里看到了什么人,他跪坐在地上,朝著一無所有的地方張開雙臂,老淚縱橫。
何芝諾也停下了,皺緊眉頭,咬著下嘴唇,好像在思考問題。
……
江曉俞比他們更謹慎一些,跟在靠后的位置,但是看到何芝諾也顯得有些不正常之后,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緊走兩步追了上去,眼前卻出現了老葛的身影。
牽著羊的二寶站在老葛身后,再往后是半山腰的那兩間土坯房子,老葛佝僂著背,一手舉著火把,一手背在身后,正盯著江曉俞看。
轉眼間,江曉俞聞見四周里又充斥著都是血腥味,眼看著老葛身后長出兩只翅膀,漆黑的骨翼向左右展開,朝江曉俞圍了過來。嶙峋的骨架在翅膀里面輕輕的顫抖,骨架外面蒙著一層粗糙的皮肉,蚯蚓一般的粗大血管在皮肉下面蠕動著。
他想喊,喉嚨里卻發不出聲音。
老葛又戴上了那個石板面具,他握緊了拳頭,整個身體膨脹起來,肌肉隆起,沿著脊椎骨生出鋒利的骨刺突出皮膚,反射著晶體上昏黃的光。皮膚漸漸硬化,變成黑色的鱗片扣合起來,發出一連串響亮的聲音,仿佛穿上了整套青黑色的鎧甲。他的手腳變得粗大,指甲突起成為利爪,一抬手,那種冰冷的感覺就仿佛擦過了臉頰。
江曉俞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一幕,他記得,這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絕望,從樓頂墜落被黨哥救起,要不是讀出了風中的那些提示,差點就團滅了。
他也知道,這應該只是幻覺,但這感覺來的如此真實,就像是一場深度的夢魘。有時候我們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夢里有邁不動的雙腿,逃不掉的數學考試,還有那些顯然無法通過,卻又只能假裝努力復習的專業課。房東、老板、項目進度、討厭的人……
但是,你拼盡全力想要吶喊,喉嚨里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你想要跑到終點,雙腿卻如有千鈞之重。你要從這個夢里醒來,可就是醒不過來……
江曉俞也想要大喊一聲,從這個恐怖的夢境里醒過來,在那個樓頂上獨自一人面對龍化的老葛,結局只有死路一條。他甚至明白,其他人顯然也被困在了各自的夢境里,他也清楚,這一切都是安仲陽布下的陷阱,這是直抵內心恐懼的幻覺。
他開始懷念那種夢醒來的感覺——當你從數學考試的噩夢中醒來,突然意識到自己再也不用去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