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依然是鉛灰色的,時間就像停止了流動,這種晦暗不明的感覺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好在這里沒有任何的光污染,橫貫天穹的整條銀河都加倍閃亮。
有時候,人就是需要親近和感受這些近乎于“無限”的東西——遙遠的繁星、空間的界限、過去與未來的種種可能。
出發之后風忽然大了起來,漫天的雪片徹底遮擋了視線,雪地摩托只能頂著刺骨的寒風盲目前進,整個團隊正在深入這片變幻莫測的純白之地。在暴風雪統治下綿延超過兩千公里的神秘而廣闊的大地上,人的存在感變得無比渺小。
又過了大約一個半小時,風小了些,江曉俞追上前面的薛星野,隔著頭盔大聲的喊:“開那么快!怕死啊?!”
薛星野頭也不回,“我哪像你,每次行動登記遺囑都是第一個。”
“我那叫視死如歸好么。算了不跟你廢話了,聯系上李凌云了么?”
“還沒呢!”說到正經事,薛星野終于扭過頭看了他一眼,“一直收不到船上的信號,我估計是冰山擋住了,先省省電吧,等一會兒找個空曠的地方再試!”
“好!我先去前面看看!”江曉俞一邊喊著,拉高了雪地摩托的油門,竄到了隊伍最前方。
幾個小時以后,全員開到了一片高地上。
這是一座頗為巨大的冰山,背風的一側山勢平緩,雪地摩托得以毫不費力的沖到最頂端。
江曉俞打開無線電,借助指南針,他盡量把高指向天線對著破冰船的方向。但是越靠近北極點,指南針的準確性就越差,辨別方向更多要依靠直覺。畢竟當一個人真的站在北極點上的時候,無論你朝哪個方向踏出一步,那都是向南走。
更別提GPS了,北極這個地方似乎天然的抗拒任何現代科技產物,出發的時候李凌云講了很多注意事項,但江曉俞只記住了“眼眶傾斜盲點”這句話,意思是說在高緯度的北極圈內,大部的衛星系統會處于“失明”狀態。同樣讓人煩惱的還有容量驟減的電池,這意味著大部分現代化的娛樂手段都要停止,供電優先通訊,其次是照明。
“收到信號了么?”韓凌問著,一邊從車上取出干糧。
江曉俞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焦急的把天線朝幾個方向都試了試,依然沒有能夠連接到船上的跡象。“算了,一會兒再試吧,省著點電。”他把天線折疊起來小心翼翼的收到鋪著海綿的硬殼箱子里,接著說:“沒準是因為那個什么……電離層閃爍,李凌云是這么說的吧?”
“嗯。”韓凌點點頭,遞給江曉俞一袋像是果凍的東西。
可就在這個時候,已經與天線斷開連接的通信設備居然收到了信號,從喇叭里發出一陣輕微的“沙沙”聲……江曉俞馬上嚴肅下來,舉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他和韓凌都把頭湊到喇叭旁邊,在嗚咽的北風里努力分辨其中可能存在的信息。
“……發現………雷…飛…………四………路線……不…………回……”
說話聲音模糊不清、斷斷續續,在雜音和風聲里只能艱難的辯認出僅有的幾個音節,但這聲音顯然是何芝諾的。通信設備上的一顆指示燈閃著若有似無的紅光,表示現有的信號連接已經十分微弱,隨時可能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