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籀文,當年秦國用的文字,后來嬴政讓丞相李斯都給改成了小篆。”黨哥指著這兩個字,接著說:“我在書店上班,打發時間老看字帖,所以這兩個字我認識,是……宛渠。”
但是黨哥的發現并沒有半點兒用,陀螺依然是轉了又停,兩個老頭兒輪流操作,仿佛回到童年。
陀螺搖搖晃晃又歪了下去,黨哥突然一拍巴掌,“我去,他奶奶的,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這東西的門道兒不在轉上,你發現了么,它每次停下的時候,都倒在這一邊兒!”
南老也是聰明人,一說就懂了。這陀螺無論怎么轉,停下來的時候,柄上刻了個圓圈的那邊兒總是對著同一個方向,正北。
“看來師父傳給我這陀螺真是個寶貝,它感受到了天地元氣的變化,看來是有強敵現身了。”
“什么天地元氣,你那都是封建迷信。”黨哥輕抿了一口杯里的酒,“這得說是強大的能量引起了空間維度的扭曲,宇宙膜朝那邊傾斜了。”
“少跟我說你那些洋學,甭管是因為什么了,這北邊?莫非……”南老爺子搓著下巴,扭頭看著老伙計,“江曉俞那孩子倒是就在北邊,他們是前幾天到的。”
“你怎么也知道?”
“我上邊有人。”南老爺子抬手指著房梁,“你剛才說的‘也’,怎么你也知道?”
“那必須的,我也有人。”
“切……”
突然間,黨哥和南老爺子各懷心事,連斗嘴都放在一邊,小屋里靜了下來,風聲、麻雀和斑鳩的叫聲還有電瓶車警報器的響聲混在一起,從那扇油漆剝落的舊窗戶鉆進來,市井凡間倒顯得不真實了。
“那孩子他行么?”黨哥想要倒酒,手握住瓶子卻僵在那了。
“行不行也得行,他是我徒弟,我早晚也得把熊耳山傳給他。等我沒了,他就是劍圣,他必須得有大本事,才能守住熊耳山的臉面!”南老爺子使勁把鐵陀螺攥進手心里,握的指節發白,“我的日子不多了,說不定這對手也只能留給他了。”
“你有什么打算?”
“不敢打算。”南老爺子搖搖頭,“我還有些后事,想當面交代給他。再有惦記的,就是你跟那個阿什么達。”
“Amanda。”
“對,Amanda。當年你把她帶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個不懂事的鄉下姑娘,一晃鯉魚就躍了龍門,心也就大了,看來你們的喜酒我是喝不上了。”
黨哥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給自己滿上,一口干了。
“別光喝酒,我去炒個菜。”南老爺子站起來,不由分說。
小院兒里的廚房干凈明亮,南老爺子手持一把長柄圓闊鐵勺,調味料潑灑進鍋里,在鍋中翻炒攪拌。隨著熱油爆起火焰,食材的香味飄散而出,眼見就要成了。他微微閉眼,右手甩出一道弧線,鐵勺與鍋邊輕輕相撞,發出清脆的鐺鐺兩聲。
這個味兒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