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八月天。
烈日當頭,空氣灼心。
一條干涸皸裂的河流,圍繞著陽山城,盤踞遠去。
時值年間,干旱已持續三月有余。河流里,不見一滴水。
河畔,一排一排的楊柳樹,渴的只剩下枯黃的枝椏。可它們依舊堅挺的站立著,像是最后堅守的戰士,誓死捍衛陽山城的田野。
可那田野里的稻子,卻早已渴透了般的張著嘴,仿佛一點就要爆炸。
掃過這些稀稀拉拉摧枯拉朽的稻田,在城郭的東南方,有一座山峰。
山峰不高,只稀稀落落的殘存些樹木。樹木的葉子,大多如火燒一般火紅。剩下的,便是枯黃干蔫的雜草。
從山腳往上,只有一條古老的石階。
石階坑坑洼洼。火紅的樹葉、枯死的青苔,像餓死鬼一般,黏糊在上面。
一抹斜陽,透過樹木傾瀉下來,平鋪在上面,徒添了幾分蕭索。
但石階上確是熱鬧的。
絡繹不絕的人群,三三兩兩的,高興的踩踏著這石階,一步一步,往山頂攀去。
山頂上是陽山城唯一一座道觀。
這幾年來,陽山城天災**不斷,干旱洪水交替發生,人們收成寥寥無幾,但道觀香火卻越發的旺盛起來。所謂越窮越迷信也不無道理。
時值多年,道觀幾經擴建,如今已是飛檐畫角、亭臺樓閣,可見其香火之旺盛。
如今,又到一年一度的祭祀節,集會的、逛廟的,就都聚集向山頂道觀。再加上干旱無雨,趕往道觀祭祀祈雨的人,簇擁在一起,也就顯得更加擁擠了。
山坡上,微風吹過,一片垂死掙扎的紅葉,終于掙脫枝丫,一頭栽了下來。紅葉隨著微風,在半空中,很不甘心的搖曳著。它劃過一個中年男子的肩頭。終無奈的擱淺了。
一個**歲的小男孩伏過肩頭來,拿起紅葉,高興的,對著中年男子搖晃著示意道,“爸爸,你看……”
可中年男子并沒有答理他,而是轉過頭,對身后的一青年小聲的道,“睡著了?”
“嗯。”青年男子回答的更小聲,都幾乎輕不可聞了。青年又緊了緊懷抱,像是不忍心驚擾懷中小孩的安眠。那小孩看起來,還只三歲不到的樣子。全身裹著白絲綢衣,胸前圍著一塊方巾,上面繡著娟秀的字:
青青白衣間,連草沾露濕。
幽幽綠水畔,拂風咬耳齁。
中年男子回首,步伐邁的更快了。一步兩步,腳尖輕點,像是浮空而去。
青年男子卻一步一步,邁的更沉重了,可速度卻絲毫沒有落下……
劃過人群擁擠的石階,山頂的盡頭,便是雄偉的陽山城道觀。
道觀一進一出,正房為道堂,平日里村民祭祀焚香之處。堂前一個大銅鼎,里面插滿香火。堂門臺階,一個蒲團供村民祭拜,堂內一圓座為道長打坐修煉。左廂房為起居室,右廂房供吃食。
此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身穿灰白道袍,手持拂塵,端坐道堂。堂前香火旺盛,縷縷青煙徐徐冒出,竟都環其左右,初看之下,驚覺不已。這便是如今陽山城道觀道長,王一之。
觀內不斷涌入人群,他們擁擠著,簇擁著,像是在舉辦一場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