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殷平靜溫和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自然，低聲道：“說來慚愧，臣弟詐死后一直在尋一個扳倒您的機會，落魄的樣子也是為掩人耳目做出的偽裝，后來水攸魂得您賞識，臣弟便有意偷走他的錢包，做出場戲讓他很自然地與臣弟結識，混入教中。”
“其目的一是尋得固定的藏身之地，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樣也離您近一步，一是混進去后逐漸摸清一些勢力，有所針對地擺明利害，說服他們服下我的藥，絕對服從于我，事成后會給他們很大的好處，其實不過是想拉他們當我登上皇位這條血路上的棋子，將他們那群盾牌利用殆盡后完美犧牲掉。”
趙佶聽得一陣不舒服，欲言又止，不料孟殷繼續道：“我怨恨皇兄是偽君子，而我卻有過之而無不及，皇兄只是與我立場相悖，而我，是卑鄙無恥的小人。”
趙佶聽后不禁搖了搖頭，又平復心緒，淡淡道：“所以，堂弟是心中有愧，想留在陰魂教做點什么，算是贖罪？”
“除了這樣，也沒有安撫我這顆良心更好的辦法了。”孟殷盯著幾案，語氣漸沉重，“臣弟不想整個余生在不安中度過。”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啊……”趙佶溫潤的眼神瞬間暗下，再抬眸時已透著絲復雜，那由衷的感嘆像是接孟殷的話，又像為自己開脫，孟殷也這般覺得。
趙佶沉默片刻，那種復雜的心緒終于平息，他淡淡開口：“朕很理解那份心情。”又忍不住問道，“那你以后是趙似還是孟殷？”
趙似淡然一笑，不假思索道：“其實對現在的我來說，是哪種身份，都無所謂了，我始終是我，你永遠是我的皇兄。我就先作一段時間的孟殷吧，趙似在曾經的王府，而孟殷，在教中。”
“好，本王答應你。”終于講清了一切，趙佶如釋重負般爽快答應。
趙似在一旁笑得很無語：“皇兄……是朕……大年（趙令穰）說你一錯了自稱就錯了幾次……”
“啊？他都跟你說了些什么？”趙佶笑著，臉卻紅到了耳根。
“看來皇兄你還耿耿于懷沒放下啊……”趙似一臉無語地嘆了口氣，隨口道，“我也沒放下，想想做過的事……”
……
夜色涼如水，攸魂獨自一人徘徊在平日聚集教眾的大殿，心底一陣彷徨，隨著“嗖！”的一聲，一支箭正面飛來！他敏捷躲閃開，箭深深插在身旁的壁上。
不料頃刻間萬箭齊發！他一怔，運功用結界保護自己，更不料背后一光刀劃破結界插入他體內！
他的手瞬間布滿血絲，一股鮮血從胸口涌上，他瞪大眼強忍著，卻還是吐出一大攤血。
“水攸魂，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余音裊裊，卻并不陌生。
“嗖！嗖！……”他聞聲抬頭，一切已晚……
只是下一幕，是他想不到也至死不想看到的……
齊玄玉就站在他面前，身中數箭，滿身是血，支撐著最后一口氣回頭沖他道：“快……快走啊！”
他卻并未走，那一瞬，他哪也不想去了……
他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頭“轟”的一陣劇痛，他感到有什么模糊了雙眼，他拼命瞪大眼，眼睛一陣脹痛，他感到臉已濕了一片……
“玄玉……玄玉！！”
他猛然驚坐起，一陣胸悶，他瞪大眼喘著氣，額上冷汗直冒。
周遭好平靜，而且正是一天的清晨，他才松了口氣：“又是夢？”
自從離開天水觀，他時常被噩夢驚醒，以前是因雙手沾著無辜者的血，愧對因自己死去的小師弟們，如今是因……在乎一個人？關心那個人的安危？他這樣問著自己，卻始終不能確定答案。
只想提醒自己：上山前那場夢也只是場夢而已，齊玄玉不是好好的嗎？
我是在因不安而安慰自己嗎？為什么，我總要為她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