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河的夜晚與白天是截然不同的。
沒了夜色的遮蔽,上城區的建筑露出了真容。規整、干凈,與下城區的雜亂無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三和所有進入上城區謀生的人們一起,擠擠挨挨的通過了大門。他是茶樓的伙計,進城后自然第一時間走向茶樓,與往日不同的是,此時的茶樓在晨光中再也見不到它慢悠悠的身姿,燒焦的梁柱黑黢黢的扎眼,四周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閑人,他們議論紛紛。
“昨晚你們聽見了嗎?轟得老大一聲響!我還以為打雷呢!”茶樓常客李大爺心有余悸的說道。
“怕是你虧心事做多了,哪有那么大的雷聲!我一聽就知道出事兒了,立馬爬上了墻頭”老茶友王大爺立馬反駁道。
李大爺聽到老對頭的話后撇了撇嘴角譏諷道:“那是,那是,您老爬墻的本事在這三川河那是數一數二的啊”
“嘿,別爭了,聽說了嗎?昨晚那一下子可是動用了符器!”旁邊一位熟客帶著點意味深長的說道。
符器,一直注意著周邊動靜的林三聽到了這兩個字之后薄薄的嘴唇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
他最后看了眼茶樓的殘骸,轉身拐進了城中大道。
符器是由符師制作而成,他們把符篆刻錄在器物上,賦予器物超凡的能力。對于普通人而言,符器代表著他們不能逾越的力量!
進入城中大道的林三并未顯出慌亂的樣子,他知道自己既然違背的師父的叮囑,擅自進了城,那么自己的一舉一動必然是遮掩不住的。
他順著城中大街往前走,來到了謝宅胡同的入口,轉身進去了。
林掌柜住在謝宅胡同不是什么秘密,林三身為茶樓伙計,發現茶樓出事后第一時間來找自家掌柜合情合理。
謝宅胡同直通著城中大道,以前住在這里都是有錢有權的人家,不然也不會以一姓之稱矗立在城中主干道旁邊了。
現在不一樣,謝宅胡同有沒有姓謝的都不好說了,各個大院早就租了出去,成了三川河商人租住的場所。
林三進了胡同中段的一處宅子,宅門開著,里面住了好幾家商戶,零散的看到幾個在院子里洗漱的男人。
師父的屋子門關著,林三上前拍了拍。
“別拍了,一大早城主府就來人找了,林掌柜沒在家”一個擰著毛巾的中年大叔嘟囔道。
林三聞言朝著大叔看了看,沒說話,拍門的手停了下來。即使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他還是感到一陣無奈。
“那您知道我們掌柜的上哪兒了嗎?我們春來茶樓昨晚著了大火,整個茶樓都被燒光了!”林三上前幾步,語氣帶著急切,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像一個真正的茶樓伙計。
擰毛巾的大叔應該已經知道了茶樓失火的事情,把毛巾隨手投進了洗臉盆里,漫不經心的回答道:“這誰知道,他昨晚就沒回來,這會兒城主府估摸到處找他呢”
站在宅門門口,林三抬頭看了看,太陽已經掛在半空中了,往日這時候茶樓正是熱鬧的時候,今天自己該干啥呢?
去城主府看看?林三自己在心里就否決了這個想法,一介平民,還是下城區的貧民,去城主府沒人會搭理自己的。
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林三心里有些發苦,茶樓沒了,掌柜的也不見了,以后誰管自己吃飯的問題呢?
摸了摸麻衣口袋中的幾個銅板,到底還是沒舍得拿來吃早飯。林三就這么空著肚子走出了城門,走出了上城區。
當他回到自己茅屋的時候,四周鄰居們大多已經不在家了,男人們一早得出去掙吃食,女人們應該結伴去灘涂那邊漿洗衣物了,只留著一群沒爹媽管看的孩子們在茅屋四周嬉戲打鬧。
林三坐在了簡陋的床鋪邊,家里只他一個,連把凳子也沒有,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習慣性的挪開了床頭下稻草,摸出了個黑布的小袋子。
粗布的袋子里面裝著四十二個銅板,加上身上的四個,林三掂了掂手中的分量,覺得只怕連十天都撐不下去。
“得趕緊找到一個吃飯的地方了啊”林三自言自語的說道。
把錢袋子踹在了懷里,他出了家門,碰見了漿洗衣物回來的李姐,憨厚的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