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宦官點了下頭,然后走上前來,為萬歷戴上冠冕。
萬歷從鏡中仿佛看到一支無形的手,為他上了一副枷鎖。
但就事論事,人家文武百官如今都已經是穿戴整齊,站在宮門前等候。
只見他們個個都是閉目養神,彼此之間完全沒有什么交流,通常出現這種詭異的氛圍,待會就肯定會有一場撕逼大戰。
顯然,他私底下已經都溝通好了,待會要談什么,不需要再交流,如果真得商談政務,他們又豈會私底下商量好,站在這里也可以議論,光明正大,換而言之,這事并非那么光明正大。
五更天到,鐘鼓響起,宮門開啟,大臣們依次入得宮門,剛剛在皇極門前站好,就聽得一聲高亢的聲音。
“皇上駕到。”
百官立刻行一跪三叩頭禮。
萬歷來到門前的臺階上坐下,目光一掃,朗聲道:“朕近日收到許多商談關于馬政的奏章,才知道原來這馬政存在這么多問題。”
他也不想拐彎抹角,也不想談其它的事,你們就是奔著這來的,那還不如我來點破,該撕的趕緊撕,撕完早點下班。
皇帝既然都這么通情達理,大臣們自然也不會客氣。
御史李植率先站出來,道:“啟稟陛下,關于馬政的諸多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管理不當所造成的......。”
他長篇大論,論述馬政弊端,說得是頭頭是道,每個字都非常正確,根本找不到任何錯漏,就連一個字都挑不出來,因為這些問題,大家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這都能說錯,那他當不上言官。
他先將問題全部說出來,但并未指責誰,待他說完之后,給事中黃大效站出來,彈劾徐夢晹身為太仆寺卿,對于馬政問題,視而不見,無所作為,要求將徐夢晹革職問罪。
不少大臣站出來支持他們。
套路依舊。
萬歷聽得是昏昏欲睡,等到他們將套路走完之后,他才不緊不慢看向徐夢晹,道:“興安伯。”
“老臣在。”
徐夢晹趕緊站出來。
萬歷面色不悅道:“你有何要說得?”
徐夢晹道:“回稟陛下,臣以為李御史說得非常對,那些問題的確存在,老臣也不敢隱瞞,但是黃給事之言,老臣不敢茍同......。”
不等他說完,黃大效立刻道:“這管理失當,你身為太仆寺卿,難辭其咎,下官何錯之有?”
徐夢晹反問道:“這些問題難道是我上任之后,才出現的嗎?”
黃大效道:“你這分明就是在推卸責任,就算你不是造成的,但是你既然知道這些問題的存在,為何不解決這些問題,這不是失職又是什么?”
“那是因為這些問題,根本就沒法解決。”
徐夢晹指著他們道:“你們這些言官就知道指責別人的不是,你們只是點出問題所在,可是卻從來不說解決之法,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這回可真是老夫聊發少年狂,說著,他便向萬歷道:“陛下,臣自認為干得算是不錯的,至少沒有讓那些問題變得更加嚴重,倘若朝中有任何人,能夠提出解決之法,老臣就愿意俯首認罪,若無人能夠解決這些問題,自然也不能怪老臣管理失當,這是沒法解決的。”
這話可真是狂妄,無疑是在扇滿朝文武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