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淡道:“卑職的計劃其實是讓他們傾家蕩產。”
萬歷瞇了瞇眼,輕咳一聲:“是他們不仁在先,自然也怨不得你。”
“卑職明白。”
等到郭淡告退之后,一旁的李貴又忍不住道:“陛下,這官牙代表的也是朝廷呀。”
他覺得這事好像是在拆自己的門。
官牙其實也是大明體制內的一環,將他們搞死,不就是破壞體制么。
從來沒有皇帝這么干過,與商人勾結,然后針對朝廷的體制下手。
李貴真的覺得萬歷被郭淡帶到溝里去了。
“你說得不錯,官牙的確是代表著朝廷,但是他們代表的不是朕。朕親政以來,曾有提過增收商稅一事,但大臣們無不反對,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倘若郭淡能夠成功的話,那朕就能夠直接控制商稅,就不需要去跟大臣議論。”
萬歷那胖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邪惡的笑容。
李貴點了點頭,又道:“可是陛下,奴婢瞧郭淡這人挺狡猾的,是否值得信任,還真不一定。”
“朕相信他對朕一定是忠心的。”萬歷自信一笑:“因為他再怎么狡猾,也不過是一個卑微商人,他只能依附朕,否則的話,他可能都活不到明日去,比起朝中那些大臣,朕倒是更加愿意信任他。”
說話時,萬歷臉上綻放著光彩,仿佛又回到萬歷十年,他剛剛親政那一刻。
其實萬歷剛開始親政的時候,面對一個中興的大明,那可真是雄心壯志,非常努力,天天都接見大臣議論國事,批閱奏折,他當時認為,如果不是張居正那老兒壓著朕,朕早就上天了。
但是.后來他漸漸發現,不是這么回事。
治理國事,不但要有極高的天賦,還得有一副好身體。
他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得比老師更好,這令他非常失落,同時也非常痛苦。因為在明朝當皇帝是很累的事,當初太祖定下的是帝王高度集權制度,內閣只是一群秘書而已,有人說內閣就是宰相,這是肯定不對,秘書就是秘書,跟宰相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決不能一概而論的。
張居正雖也是內閣首輔,但他其實就是宰相,是大明唯一的宰相,也是漢族王朝中最后一個宰相,最后一個政治家,其余的那都只是官僚而已。
除張居正之外,大明再也找不出一個如管仲、霍光、諸葛亮、房玄齡、趙普、寇準這樣的人。
張居正為何給大明帶來中興,就是因為他握有權力,這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你要不給權力,那別人自然也不會承擔這責任,遇到一點阻礙,那就算鳥,申時行就是代表性的任務。
萬歷如今就面臨這么一個困境,自己干吧,太累,還不討好,完全看不到超越張居正的希望,但是他又不愿意將得來不易的權力再分給其他人,甚至于身邊的太監,他三十年不上朝,可也沒有哪個太監掌權,別說魏忠賢,就連劉瑾這號人物都沒有出現過,可見他是非常在意自己的權力。
從今年開始,他就已經漸漸走向消極,經常不去上朝,喜歡跟女眷待在一起。
但是郭淡的出現,給他帶來了一絲另類的希望,就是繞開復雜的官僚集團,不跟他們去扯淡,自己親自下場玩,畢竟他有斂財的癖好,這種事他非常喜歡干,有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