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屏瞧了眼一本打開的奏折,微微一愣,這不是我上的奏折么?忽聽得萬歷道:“王卿家。”
他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萬歷正看著他,趕忙站出來道:“臣在。”
萬歷道:“這都是你上的奏折,你與大家說說是怎么回事吧?”
“臣遵命。”
王家屏也覺詫異,這兩件事怎么會牽扯到一塊,但他也問心無愧,于是將永清縣一案,如實告知其余大臣。
“三年。”
萬歷指著站出來的那些言官們,道:“三年前一個本應該斬立決的死囚,卻在這三年期間,活得是逍遙自在,而且在當地還繼續為非作歹,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更令人可笑的是,當地百姓人人皆知,可是這三年間前去巡察的御史,卻無一人提及此事,最終還是一名匿名官員向閣部舉報了此事。”
“臣等有罪。”
這龍顏大怒,群臣紛紛跪下。
“你們若是愚笨,那倒也罷了,可你們個個都是科舉出身,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天下間比你們聰明的,可能也是鳳毛麟角,然而就在你們眼皮底下發生這么可笑的事,你們竟然都看不見?你們成天就知道盯著朕,就連朕的衣食住行,統統都不放過,而百姓含冤莫白,你們卻都不聞不問,你們連自己分內之事都干不好,卻還要朕聽你們的,你們還真是厚顏無恥啊。”
這一番訓斥真是酣暢淋漓,萬歷罵得也極是痛快,受了你們這么多氣,今兒要全部還給你們。
姜應鱗突然站起身來,道:“陛下,這上梁不正下梁歪,若陛下以身作則,下面官員焉敢如此膽大妄為,前不久遼東棉甲一案,陛下不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審查,直接命東廠、錦衣衛行事,匆匆結案,罔顧制度,包庇元兇。”
萬歷哼道:“爾等也好意思提及此案,朕可都是被你們給逼得,皇貴妃確實得朕恩寵,朕也從未否認過這一點,但皇貴妃也并未任何出格之事,而你們卻在背后妄自非議,將皇貴妃比作妲己、褒姒,朕不說,可不代表朕不知道,你們懷以如此私心,若是讓你們去審此案,誰知道你們會不會栽贓嫁禍,顛倒黑白,將禍水引向皇貴妃,朕讓東廠和錦衣衛調查,為得是公平。”
群臣聽得是目瞪口呆。
這么無恥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真是不怕皇帝有文化,就怕皇帝耍流氓啊!
萬歷是一點也不臉紅,他臉皮比郭淡還厚,論貪,他怕過誰,指著桌上剩下的一些奏折,道:“這里還有一些秘奏,舉報一些縣官、漕運官貪污受賄的,其手段之拙劣,一眼便能夠看出破綻來,同樣也是百姓皆知,但從未有監察御史檢舉他們,你們如此玩忽職守,叫朕如何信任你們。”
不少大臣們瞧著桌上的奏章,心中忐忑不安,會不會跟自己有關,畢竟貪污這種事,肯定是有關系網的,一個貪官是不可能存活的。
姜應鱗道:“陛下,國本之事與此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豈能一概而論。”
萬歷怒斥道:“但卻是同一群人,為何不能一概而論?待四海肅清時,朕自會與你們商議國本之事,而在此之前,你們先干好自己分內之事,你們皆是我大明之棟梁,但是你們的能力和品行卻令朕大失所望,朕要立的是一位儲君,而不是一位亡國之君。”
此話一出,群臣皆是惶恐不安,包括姜應鱗,匍匐在地,齊聲高呼:“臣等罪該萬死。”
心里后悔至極,要知道是這情況,就不如不開這朝會。
“你們的確是罪該萬死,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朕暫且留你們一條性命,望你們能夠將功贖罪。”萬歷氣勢一斂,道:“都起來吧。”
“多謝陛下不殺之恩。”
群臣是顫巍巍的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