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郭淡跟李如松說是要從長計議,但指得并不是說,要籌備很長的一段時間,然后再開始生產。
郭淡哪有那么多時間去籌備。
這事必須得速戰速決。
這個“從長計議”其實指得火器的研發,劣質火器,那當然可以隨便生產,但是要追求更好的火器,那就需要很長的一段時日,因為這武器是沒有最強,只有更強。
至于籌備生產,郭淡的動作是非常迅速。
這可是他非常擅長的。
他將棉甲和皮靴的單子扔給秦莊之后,便貼出告示,針對鳥銃的生產開始招標。
他還是喜歡招標、入股這個套路,讓他自己搞,他也得請熟悉這行的人來管理,他自己是完全不懂這一行,但這就還不如合作,幫別人賺錢和幫自己賺錢,付出的努力肯定是不一樣的。
但是......。
三天過去了,是無人問津。
這可真是令郭淡有些懵。
他來明朝做了這么多買賣,還真從未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做不做得成,那且另說,也有不成功的,但不可能連問的人都沒有,這可還是在衛輝府,商人的大本營,他在這里是自帶光環,這么大一筆訂單拋出去,可連個打聽得人都沒有。
還招標?
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淡都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也顧不得丟不丟人。
一旁的徐姑姑道:“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不會愿意接這一筆買賣的。”
郭淡忙問道:“此話怎講?”
徐姑姑道:“你可能并不知道,有不少次曾因為軍隊戰敗,負責軍備生產的工匠也受到株連。另外,不管是工匠,還是商人,地位都是非常卑微的,做的好,功勞是別人的,要是做不好,可能要面臨刑獄,甚至于死罪,而鳥銃技術尚未成熟,事故發生頗多,風險非常大。”
郭淡道:“但是據我所知,很多鳥銃都是民間作坊生產的。”
徐姑姑笑道:“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強制的,難道你認為哪個匠戶敢拒絕朝廷?還有一小部分,背后的東主都是大有來頭,而來衛輝府的商人,多半都是沒有背景的。”
頓了下,她又道:“其實這也是我朝火器技術不進反退的原因,因為匠戶待遇太差,誰都不是心甘情愿為朝廷去生產武器。另外,你還記得那棉甲一案嗎?
其實那在我朝是非常常見得,你隨便去神機營拿一些鳥銃出來驗一驗,估計十把就有七把是沒有達到朝廷的標準,因為官員和將軍還得從中剝一層去,這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她點穿這更深層的原因,無非也就是希望郭淡能夠改變這一點。
匠戶其實是一個非常糟糕設計,這種心靈手巧得活,本就需要極大的鼓勵和支持,突然變成一種強制性義務,且地位還非常卑微,那誰還會絞盡腦汁去做,個個都是敷衍了事。
如今匠戶早已經名存實亡,尤其是在衛輝府崛起之后,之前匠戶都沒有辦法,只能跑去為那些達官顯貴干活,而如今稍微有一點手藝的,都跑來衛輝府找事干。
他們剛剛遠離朝廷,結果又跑去幫朝廷干活,他們才不會愿意。
郭淡道:“這道理我也明白,但是我承包給他們的,不是朝廷跟他們直接交易,這他們怕什么。”
徐姑姑道:“棉甲也是鄭承憲承包給那商人的,但是出事之后,那商人以及他手下的一些紡織弓箭可都受到株連,鄭承憲倒是安然無恙。難道秦莊當初非常樂意接這一筆棉甲的買賣嗎?”
郭淡不做聲了。
秦莊之前也是不愿意的,但他已經跟郭淡綁定在一起,搞了這么大個紡織作坊,這需要穩定的訂單來支持。
但那還只是棉甲,只要用心做,再加上郭淡在前面頂著,是很難出現紕漏,但是鳥銃的事故率,簡直高得令人害怕,衛輝府鐵器商,如今生意都做得非常好,他們當然不愿意冒這風險。
這古代要真株連起來,那是完全不可預判得。
“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