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屏先是看了眼王錫爵,然后才道:“我們以為單單針對關稅進行改革,那只是徒勞無功,因為各個州府如今都以各種名目向商人收取商稅,故此不管我們怎么改善關稅,地方官府都可以通過其它的商稅做出調整,這是毫無意義得。
欲改革關稅,必先整合商稅,令商稅變得更簡單有效,這也便于朝廷直接控制,我們建議將商稅整合為關稅和市稅兩大部分,市稅就由地方官府征收,而關稅由官牙和朝廷共同負責,由官牙負責開票,由朝廷負責收錢,到時官牙的票直接送往戶部,由戶部點算,如此便可令二者相互制衡,亦可減輕朝廷的負擔。”
申時行點點頭,這他當然贊成,這無疑加強了內閣對財政得權力,至于市稅,朝廷想控制也難,何不交給地方官府,也算是給地方官府一個交代,彌補地方官府的財政。問道:“既然整合為二,那不知收多少比較合適?”
王錫爵立刻將柳宗成的建議告訴申時行,廢除三十稅一得制度,改為根據商品種類來征稅。
申時行一聽就明白,你們這是變法想向富人征稅,憂慮道:“這可能會引起不少人的反對。”
王錫爵道:“首輔大人,據戶部所調查來的消息,如今大量昂貴的貨物,皆是出自衛輝府,包括胭脂、瓷器、春宮畫、皮靴,等等,我們可以告訴他們,這么做是為了限制衛輝府的發展。
同時也可以告訴陛下,我們免除了糧食的關稅,這可是有利于衛輝府的發展,我們并非是在針對衛輝府。”
申時行點點頭,突然覺得這一招還真是不錯呀!
地方上還不清楚,但是朝中大臣們,都是堅決反郭淡的,但是萬歷已經開口,他們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去針對衛輝府,內閣方面就可以以這種巧妙的關稅制度,既說服朝中大臣,又說服皇帝。
兩邊討好,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申時行又問道:“但是這能夠為國庫增加多少收入?”
王家屏道:“首輔大人,這目前我們也不能算出來,但是據我們調查所知,之所以各地商稅日益加重,其原因在于鹽稅的銳減,地方官府不得以才增加商稅,以此來彌補缺口,而鹽稅對于我朝財政是至關重要的,若不針對鹽稅進行改革,是難以增加國庫的收入。”
申時行聞言,不禁皺了下眉頭,道:“關于鹽稅,自陛下登基以來,就有過多番爭論,但最終都是無疾而終,其原因就在于鹽法腐壞已久,難以逆轉,這一步倘若走不好,可就是萬劫不復之地。”
歷朝歷代,鹽稅都是重中之重,明朝也進行過多番改革,但是改來改去,最終就都落在權貴手中,官僚與鹽商勾結,大發橫財。
這些大鹽商可能隨便一抓,可能就是富可敵國,是非常恐怖的存在。
然而,這錢本應該是朝廷的。
王家屏道:“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針對鹽稅進行改革,以此來增加國庫收入。”
申時行問道:“你們打算怎么做?”
王錫爵道:“我與忠伯仔細研究過我朝鹽法,雖然經過幾番改動,但是有一點一直沒有變過,就是限定了販鹽的人數,限制了地界,由指定得商人,將鹽運往指定的地方。
這導致最終都演變成官員與鹽商勾結,把持著鹽利,令國庫財政迅速枯竭,也令百姓吃盡苦頭,即便朝廷能夠奪回控制權,那最終還是會落在大臣們手里,情況不會得到絲毫的改變。
我與忠伯商量之后,覺得既然已經沒法控制,那就索性全部放開,只要向朝廷購買鹽引,便可販鹽,以此來打破如今大鹽商把持鹽利得局面,同時取消地界限制,讓更多的商人參與販鹽中,而朝廷只需要利用制鹽工具,加強對產鹽地的控制。”
其實就是化整為零,逐個擊破,單獨一個群體,他們要勾結起來,勢力是非常龐大的,內閣還真不一定斗得過,但如果分散得話,那誰敢不交稅。
申時行道:“雖然這可以打破大鹽商把持鹽利的局面,但是那些小鹽商也很難將鹽賣到邊境去。”
鹽引法,其實也可以說成是朝廷雇商人販鹽到邊境地區,邊軍要是沒有鹽吃,那鐵定造反,但是長途販賣,必須得是大鹽商才能夠做到,小商人可是沒這個實力。
王家屏道:“朝廷可以通過銀子購買,來吸引商人販鹽到邊境地區。朝廷首先在邊境地區,購買百姓手中的糧食,供邊軍所需,也可借此鼓勵他們開墾田地,同時朝廷又可花錢從鹽商手中購買鹽,供邊軍所需,當鹽商知道當地百姓手中有銀子,自然會多運送鹽去邊境地區,來賺取銀子。”
申時行道:“那不是會增加國庫開支?”
王錫爵道:“如果我們能夠將鹽利奪回來,這點錢算不得什么。而且,朝廷本就需要向邊軍供需糧食和鹽,如果邊境得糧食能夠供應邊軍,反而會為朝廷節省不少錢的。”
申時行思索半響,道:“這事不能操之過急,我們還是先針對商稅進行改革,如果同時改革鹽稅,恐怕會得不償失啊!”
王錫爵、王家屏聞言,不禁相覷一眼,眼中微微透著失望。
申時行都看在眼里,心里暗自一嘆。